【ME】长情告白(64)
作者:望北之川
时间:2019-12-17 10:18:19
标签:现实向
他的话很好地安抚了Eduardo的焦躁,他慢慢冷静下来。
Mark还拉着他的手,Eduardo想抽出自己的手,“Mark,会被人发现的……”
“不会的,这里人多。”Mark不以为然,示意他看看身边,“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我们再普通不过,跟他们没什么不一样。”
Eduardo看看周遭,大家都在看投影表演,没有分给陌生人任何注意力。
Mark握着他的手用上了几分力道。
“我怕再和你走散了。”他说。
滨海湾是新加坡三个跨年倒数地点最热闹的那个,Mark拉着Eduardo的手,无论人流怎么冲,都没能把他们分开。
因为投影表演的关系,打电话几乎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于是Alex给Mark发短信,问他们在哪里。
Mark回复说自己跟Eduardo在一起,可以不用汇合,他想跟Eduardo单独跨年倒数。
Alex答应了,并叮嘱他好好照顾弟弟。
Mark收好手机。
他当然会照顾好Eduardo,即使在打短信时,他也没有放开Eduardo的手。
时间过得很快,离12点越近,人们就越是兴奋。11点55分,2014年最后一场投影表演开始;59分,投影表演结束,出现巨大的倒数数字。
人们开始欢笑着跟着数字倒数,Mark回头看向Eduardo,他英俊漂亮的恋人脸上带着笑意,绚烂的彩虹色灯光倒映在他棕色的大眼睛里。
笑意和灯光使他格外耀眼和生机勃勃,Mark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样高兴的模样了。
察觉到Mark在看他,Eduardo也回过脸,冲着Mark笑起来。
31、30、29、28、27、26……
数字不断跳动,人们欢呼得越来越大声。
他们在人群中看着彼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5、4、3、2、1!
在2015年的第一秒,无数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时,Mark及时伸手捂住Eduardo的耳朵。
因为他了解PTSD,知道烟花炸开的巨大声音会让Eduardo联想都车祸的撞击,使他紧张。
被Mark捂住耳朵的Eduardo还能听见朦胧的轰隆声和冲天的欢呼,但因为Mark温暖有力的手牢牢捂住他的耳朵,好像替他隔绝了整个世界的危险,只剩下眼前那些纯粹的、美丽的、绚烂的景色。
Eduardo眨了眨眼。
可是再美丽的烟花都比不上Mark难得一见的笑容。
是的,Mark笑了。
Eduardo看到他在喧闹的人群里对他说话。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湛蓝的眼里和嘴边都是笑意,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绽放,夜空仿佛繁星雨下。
他或许没出声,或许出声了,却被人群的欢呼尖叫和烟花的声响淹没,尽管捂着耳朵,尽管欢呼如浪潮,Eduardo仍旧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爱你,Wardo,”Mark说,“我爱你,我爱你。”
他的话不需要用听的,爱语像烟花一样,直接绽放在他心上。
Eduardo伸手拥抱Mark,然后在第二波烟花盛放在夜空时,吻住了他。
会不会被人看到他已经不在乎了,所有人都在为新的一年的到来而高兴,人们欢呼、拥抱、接吻,他们当然也可以。
因为他们也只是一对普通的恋人,正如Mark所说——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性别、身份,不重要了;时间、往事、国度,甚至意外与生死也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发生了所有一切,而他们仍然相爱。
长达6分钟的跨年烟花结束了,人们虽然意犹未尽,但终究慢慢散去。
Alex刚刚给他们打了电话,说Michele非要去Zouk,说这是世界排名前三的夜店,既然来了新加坡怎么能不去玩一晚,Alex便陪他去Zouk,好看着这小子别让他喝大了,所以两人晚上就不回去了。
幸亏车钥匙在Mark手上,不然真的要打车。
往回走的路上他们融入人流,Mark仍拉着他的手,他们像最普通最不起眼的情侣一样。
Mark握他的手握得很牢,有力的手指和温暖的手心带来某种安定的力量。
Eduardo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Luiza在Facebook上说的那句话——我的万有引力。
Mark知道后说她胡说八道,但这话Eduardo依然觉得很贴切,适合用来形容Mark。
当然,那个姑娘说的万有引力或许只是指的吸引力,Mark的聪明和他的决断力、行动力以及远见博识确实对那些女孩子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当对于Eduardo而言,Mark远远不止是吸引力。
Mark之于他,是真正的万有引力。
Mark一直拉着他往前走,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在他痛苦的时候,在他茫然的时候,在他做错事的时候;每一个绝望的黑夜,每一段走不下去的长路,都是Mark坚定不移地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出来的。
他转头看向Mark,Mark问他,“怎么了?”
“新年快乐,”Eduardo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脸颊因为高兴而微微泛红,“我爱你,Mark。”
是Mark把他从可怕的、飘忽的半空中,慢慢地、一点点地拉回地面。他终于可以踏实地走在大地上,而不是飘在半空中流浪。
然后Mark在人潮中毫不犹豫地亲吻了他。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晚1点多了,Paula和Roberto已经睡了。
两人回了房间快速洗了个澡。Mark出来的时候Eduardo正坐在床上看书。
Mark坐到他身边,抽走他手上的书放到一边,“不累吗?”
“有点。”Eduardo笑了笑。
“腿怎样?”Mark问。
他们今天站了足够久,也走了很长一段路,现在他担心Eduardo刚刚痊愈的腿有点超负荷,尽管刚刚路上询问时Eduardo都说没事。
“有点酸。”Eduardo说,“休息一个晚上就好了。”
“我看看。”Mark说着,掀开被子,将他的裤管往上捋高,手指在他的小腿肚上按压。
这几天都是Mark陪他去做复健,对于复健后的放松按摩已经很熟悉了。
Mark给他两腿都按摩了一遍,问道,“舒服点了吗?”
Eduardo点点头,“好多了。”
“如果明天难受的话,”Mark说,“我们就去医院做一下检查,今天不应该让你走这么多路的。”
“是我自己愿意的。”Eduardo亲了他一下,然后关掉壁灯。
两人躺下。
“现在是2015年了,Wardo。”Mark在黑暗里忽然感叹,“2014终于过去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每一件事都让他们感到痛苦,但终于,他最害怕的那些都没有发生。
Mark想起8月的那个晚上,他得知Eduardo出了车祸,连夜坐飞机从美国前往新加坡。
在飞机上,他感到绝望和迷茫,觉得未来已经支离破碎。
Mark对于未来一直有非常清晰的蓝图,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但那个高空三万米的深夜,那条旧金山飞往新加坡的漫长航线,是Mark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的绝望。
他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只能将自己关在狭小的卫生间。
Mark记得自己好像是哭了,他不太确定,因为那晚上的事情如此不真实——Eduardo会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这样的事情真的可能发生吗——即使是欺骗、战争和漫长的岁月都没能分开他们啊。
可是他又同时明白,死亡面前一切平等,爱情留不住生命。
Mark可以用爱把异国他乡的Eduardo找回来,一次又一次;但面对死亡,无论他多爱他,留不住的就是留不住。
所以Mark觉得自己那晚应该是哭了,因为他的理智完全阻挡不了排山倒海一样的恐惧。
他甚至不敢有希望,怕承受不了落空后千百倍的失望。
直到三十分钟后,空乘敲门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时,他才行尸走肉般离开洗手间回到自己的座位。
而在那个绝望的深夜,Mark是无法想象2015年的第一天,他和Eduardo可以亲密地在一张床上,共享一张被子,抵足而眠。
他的未来再次得以变得具体而可触摸、可建构。
有那样刻骨铭心的深夜,随后的任何问题、痛苦都变得可以忍受。
“今天高兴吗?”Mark问他。
“嗯,当然。”
Mark没再说话,Eduardo问他,“你睡着了吗?”
“没有,”Mark说,“我在许愿,新年愿望。”
“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Eduardo问。
“一切都会好起来。”Mark说,“不要担心,Wardo,相信我。”
Eduardo不说话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都没信心的事情,Mark可以对他如此有信心?
Mark在黑暗里亲吻了他一下,“晚安。”
“晚安,Mark。”Eduardo说。
事实证明,有些魔鬼是真的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Eduardo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时,看了看表,还不到四点,这意味着他才睡了一个小时不到。
他感到很疲倦也很困,极度需要睡眠,但是他不想睡觉,因为今天真的是很棒的一天,他不想让噩梦毁了他的好心情。
Eduardo在黑暗里坐起来,靠到床边。
睡觉现在对他来说仍是需要勇气的一件事,因为那意味着当他闭上眼后,很可能一遍遍地“重温”那些撞击、鲜血、碎玻璃、撞歪的栏杆和变形的车门,还有永远都急于把他叫过去的“Mark”。
这就算真正的他躺在自己身边熟睡,Eduardo也没法阻止这些联想和景象出现在自己梦里。
他坐在黑暗里,在困倦中努力和睡意对抗,彷徨又迷茫。
Mark在他身边睡得很熟,呼吸安静绵长。
他的呼吸仿佛引路的咒语,刚刚他拉着自己一路前行的手,似乎在Eduardo的手腕和手指上仍旧留有余温。
——我怕和你再走散了。
Mark拉着他分开人群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不管路有多长,有多暗。
和充满困惑的Eduardo不一样,他好像知道该怎么走,也知道终点在哪里,他如此强大而自信,并且完全不恐惧。
于是,眼前路的尽头有光明渐现。
跨年时那些绚烂的烟花在脑海中绽放,被烟花和欢呼淹没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夜晚却格外清晰。
——我爱你,Wardo,我爱你。
Eduardo回过头看向睡在身边的Mark。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推了推Mark,并小小地叫了他一声“Mark”。
叫了一声后,Eduardo就没再叫了,他想,如果Mark没醒,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