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王的自我修养[综](上)(82)
万花入门之誓,正是孙思邈所著《备急千金要方》第一卷,孙思邈在谷中这几日,看到万花《医经》所载与自己的思想不谋而合,亦是十分欢喜。
“鲁大师喜得良缘,暂且留在飞马牧场了。我担心孙先生在谷中遇到麻烦,故而先独自赶回万花。”
孙思邈摸着胡须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参研《医经》之时,总觉得编书之人是另一个自己,原是出自小友手笔。这师父之名,可不敢当啊!”
萧昊惭愧道:“前人心血所著医经,无我半分功劳,先生之德收录于医经,一字之师也是师,还望师父不要嫌弃我!”
孙思邈咋舌,无奈笑着连忙扶起他道:“这……老夫怎么能做你的师父呢!医道我未必比你高明,哪有师徒之分,既然一心投入万花,我们只论行医,不论辈分如何?”
萧昊点头应允。
他们二人边走边谈,说话的功夫正巧梵清惠路过寻仙径,看到他们一同朝三星望月走去,忽就提起了精神。她犹豫了一瞬,没有立刻轻功追上去,而是远远坠在他们后面,想要观察一番。
萧昊发现目标列表里多出来的名字,不动声色同孙思邈谈论起医道来。
“孙师父看来,何为为医之法?”
孙思邈道:“老子有云,人行阳德,人自报之;人行阴德,鬼神报之。人行阳恶,人自报之;人行阴恶,鬼神害之。医者作救苦之心于冥运道中,自当避免道说是非,炫耀声名,否则阴阳报施,难得善果。”
萧昊笑道:“孙师父言语精辟!只是若医者自矜己德,偶然治好了一次,便昂首戴面自以为天下无双,又当如何?”
第94章 逍遥风月花间游·二十二
孙思邈不知萧昊为何问起这样的问题,虽然奇怪, 却仍旧答道:“此为医者之膏肓也。”
萧昊一边点头赞同, 一边接着道:“哎, 可惜世上总有些自诩济世之人,埋头院墙内读方三年, 明明没有实践经验,就敢于性命之上自逞俊快,认为自己在医道上已经完全弄明白了, 在外四处招摇。”
孙思邈摸着胡须, 微微皱眉道:“此等愚者, 不躬身亲治三年,又怎么能明白天下无方可用的道理!”
“孙师父所言甚合我心!”萧昊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 感叹道:“疑难杂症各不相同, 本没有现成的药方可通治之, 以此邀射名誉更是误人误己。”
孙思邈亦叹道:“此类实乃含灵之巨贼, 不可救药,不仁至极, 不便再称之为医者了。”
他顿了顿, 突然笑道:“谷主话中有话。”
萧昊同他一起步上向觅星殿盘旋而上的阶梯, 恭敬有加地比了个邀请的手势, 让孙思邈走在前面, “医者治人尚且是这个道理,何况于治世。”
跟在他们后面的梵清惠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萧昊与孙思邈这番对话不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二人看似在讨论医道, 实则是在暗讽慈航静斋不通治世之理就出来拨乱反正替天行道,还批评她们深居静斋内院不曾出世,只会纸上文章,根本不知真正治国的复杂,却一入世就四处招摇,沽名钓誉,是百姓的大害。
梵清惠心中很是不平,静斋虽确实都是避世潜修的女流,但也自小受到精英教育,对于天下大势、经略之道都可言说一二,亦不乏学识思想足以指点江山的优秀弟子,正魔两道这数百年来纷争不休,静斋逐渐掌控正道势力,扶持君主平天下坐天下与魔门相对抗,为此付出了多少牺牲,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们或许确实不懂百姓疾苦,甚至为了道统可以漠视百姓疾苦,但又有谁知道,每一代静斋传人择主之时,所背负的来自整个天下的压力又有多大。
打下天下是一回事,稳坐江山成为明主是另一回事,如果选错了君王,百姓怨声载道,亦会怀疑慈航静斋所谓代天授命的言辞。对外她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个中纠结与压力又与何人说?
正因此,萧昊说出隋将只有短短三十余年气数之时,她们才会如此慌乱。择错天下之主,和氏璧也毁了,魔门英杰辈出隐隐有一统之象,这一代的慈航静斋所面对的是空前的危机。
不成功便成仁,也许秀心师妹说的不错,必要时的一点牺牲,换来大局稳定亦无不可。
万花虽所忧所思真正落于万民,但对于慈航静斋来说,确实是个阻碍。
就是可惜了这谷中几代人的一腔热血,拳拳之心。
梵清惠面皮抖动了两下,也不在躲藏在萧昊二人之后,收拾好形容碎步跟上来。
“先生与前辈好高的兴致。”
萧昊微微侧身,淡然回眸,和气道:“梵掌门一段时间未见,风姿更甚从前。”
梵清惠明知他只是寒暄,但话从萧昊嘴里说出来,就总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受用极了。她敛眉低目,开门见山道:“慈航静斋此次上门,是为大隋气运而来。”
萧昊神色一凛,心中冷了几分,转头对孙思邈柔和笑道:“有客至不敢怠慢,只能委屈孙师父先行一步,在觅星殿等我片刻。稍后我便去找您继续谈论医道。”
孙思邈如何看不出他们气氛有些奇怪,知道自己不适合掺和进来,顺势道:“无妨,这位姑娘和同伴等候多时了,谷主先处理正事罢,老夫医经还有许多内容未看完。”
萧昊感激目送他走远。
“气运一事,妄言不得。”萧昊干脆利落的回绝了梵清惠。
梵清惠盈盈笑道:“先生有绝世之才,既然有心于百姓疾苦,为何不助当今圣上稳坐江山,为万民求个风调雨顺呢?”
明知道你们挖了坑给他跳难道他就要跳吗?萧昊在心中笑了两声,云淡风轻道:“我知道梵掌门在想些什么。黄道仪可以算出朝代更迭不假,但明知有违天意还要行逆天之举,并不是为百姓谋福。相反,我反而更期盼那个隋之后的盛世。”
梵清惠皱眉道:“先生是执意不肯站在静斋这边了?”
萧昊安慰她道:“梵掌门本不必担心的,大隋未来十年内起码都还能威震宇内,一统版图,现在就为之忧患,有些操之过急。”
隋炀帝都还没有上位,杨坚虽然是个猜忌心思颇重的人,但在位期间确实也算励精图治,梵清惠真要插手,起码也要等个十数年。
再说,慈航静斋想要从他这里探口风,怕是找错了对象。
梵清惠闻言迟疑道:“先生的意思是……?”
萧昊听到她上来就问黄道仪的事情,便隐约猜到了慈航静斋此行的目的。要说测算天命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究竟是信口胡言还是真有所能谁也没办法判断,唯有事实才能证明。慈航静斋恐怕想要利用天机使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在那之前她们须得摸清万花是不是真有那个窥探气数的能力。
萧昊转而又想到梵清惠方才所言,这群不安生的尼姑,不会是想要借他这里的获得的信息,延续隋朝气数,好让人坚信她们选的是明主吧?
萧昊心思转的飞快,转而又想到石之轩之前曾说将要跻身朝堂,心中便有了方案。
原著中石之轩在庙堂中所为,实则功绩匪浅,这群尼姑致力于给魔门抹黑,以至于直到李世民坐稳江山,她们都还在宣扬大隋亡国是石之轩刻意设计,将他福泽后世、有利于朝廷的各项举措说成是他处心积虑弄得天下四分五裂。
是功就是功,是过就是过,历史面前,自有定论,萧昊不喜欢看到祸乱社稷的人被吹成忠臣,亦不喜看到有功绩的人被打成奸佞。
先半真半假地给她们抛点诱饵,顺便也帮石之轩一把吧。
“梵掌门问的是气数,为的是什么,你我不必言说,彼此心知肚明。”
萧昊顿了顿,看到梵清惠脸上神色又尴尬起来,优雅笑道:“万花何尝不知道朝代更迭时,战火纷乱带来的苦痛,如今天下已经安定,能让百姓多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便是一段时间。故而前些日子,万花已寻找合适之人,前去辅佐朝纲。但能做到何种地步,谁也不得而知。”
梵清惠闻言惊喜交加,她本以为万花此行必定毫无所获了,却没想到萧昊竟然还暗中留了一手。
这潇洒低调的隐士,是真真正正心中有民生之人,若不是今日意外从他言语中得知,她绝不会知道万花还在暗中帮助她们巩固政治。
既不对外宣扬,又不傲然居功,默默做实事。她们还在为延续大隋气运发愁,对方已经先行一步,匡扶社稷去了。
这么久以来万花一直不曾出现在世人的目光中,谁又知道他们在过去的时间里还做过些什么。
梵清惠眼神闪动,胸中之情愫一时难以言说。
“……慈航静斋有愧于先生!”她作势下拜,心情复杂道:“我等多次与先生为难,实在羞愧至极。”
萧昊将她扶起来,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并没有在帮慈航静斋,你们也不要多想。天命不可违,只能尽人事,望梵掌门看淡朝代更替,后世未必就不如今代昌盛。”
梵清惠恭敬行礼道:“谨听先生吩咐!”
*
萧昊好生送走了慈航静斋一众,笑容灿若星辰。
这群尼姑不给天下苍生添麻烦就不错了,表面上光风霁月暗地里搬弄是非,游走于顶尖人物之间谈精神恋爱,借他们的手宣扬道统,还要崩住在天下人面前出尘脱俗、高贵纯洁的仙子人设,亏得这么多年都没有像祝玉妍那样翻车。
想要利用万花,未免早了几百年。
萧昊连讽带诓,真真假假,现在梵清惠心中,已经没有半分再与万花作对的念头。
不战而胜,兵不血刃,对敌攻心为上,古人诚不欺我。
不久便是初一开谷之日,萧昊心情甚好,一面盘算起鲁妙子的聘礼,一面闲庭信步向觅星殿走去。
另一边,石之轩铁血手腕,在魔门大展拳脚。魔门两道六派混乱不堪,心中皆有不服之意。然石之轩雷霆手段以武镇压,加上祝玉研临阵倒戈,忽然带着阴癸派脱出了反对石之轩的联盟,阴癸派原宗主当场气死,魔门反对势力群龙无首,很快就被石之轩收拾妥当。
一统上下之后,魔门以石之轩为尊,奉为“邪王”,称祝玉研为“阴后”,二人风头强势,无人敢惹。
石之轩满心欢喜,想将自己一统魔门的好消息告知萧昊,却突然听江湖传言万花谷与飞马牧场联姻之事,大为吃惊。
传闻说飞马牧场现宝驹霸红尘,实为万花谷主之坐骑。千里姻缘一线牵,谷主为寻回坐骑,来到飞马牧场,与场主商青雅郎才女貌,一手驯马绝技更是引得场主连连赞叹,芳心暗许,当场定下婚约,许以上好马草、极品战马良驹一百五十匹、天工机巧、灵丹妙药作为聘礼,不日即将大婚。
江湖人对此等喜事赞不绝口,说他们才子佳人,情投意合,实乃一桩佳话。
石之轩心情莫名,先生怎么就看中了草原上举止粗俗的女子!还只见了一面就要谈婚论嫁,这也太过草率了!
他心中烦躁,极快收拾了行装,打算立刻赶回万花去问问清楚,可石之轩自己也不知道他是要问些什么。
越是焦急越是事与愿违,他马不停蹄地赶路,却没想到被一白衣女子给拦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梵清惠视角:
日天:师父,啥是为医之法?
【梵清惠阅读理解:师父,啥是治世之道?】
孙思邈:老子说,一个人公开有德,人们会报答他;一个人暗中有德,鬼神会报答他。反之,公开作恶,人们会报复他;暗中作恶的,鬼神会收拾他。医生救济别人的苦痛行阴德,自当避免道说是非,炫耀名声,免得下了地府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