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次,应该是逃不了了。’
前所未有的死亡窒息感扼住了博士的喉咙,让他心跳加速,血液上涌。所以博士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最后的筹码,那个和旅行者正打成一团的人偶少年。
他突然开口:“散兵!你想代替我成为第二席吗?”
成为愚人众的第二席执行官,成为整个执行官制度中排名前三的心腹,成为丑角最信赖依仗的同事,成为至冬女皇能投下青睐一瞥的存在,也将名副其实的……深度掌握愚人众和至冬国高层的所有机密。
散兵的目光突然变了。
“……!!!”那是一种被深深压抑、小心隐瞒埋藏了许多年的贪婪和狂热的渴望。人偶少年笔直的站在原地,身上的危险感稍纵即逝,像是一个出剑既结束一切的顶尖刺客。然后,他猛然扑向了周凉安——以一种完全无视了旅行者攻击的、以伤换伤的姿态。
“哈……我就知道。”周凉安简直气笑了。
博士除了蛊惑阿散还会干什么?但博士这是垂死挣扎。他今天不管干什么——铁了心的——一定要让博士这个混蛋——给我死啊!!!
黑发少年的眼神凌厉,透着疯狂,他高高跃起,额发被风吹拂得四处摆动,也同样无视了散兵袭来的攻击,脱手就是烟绯的大招攻击‘凭此结契’,巨大的火球连同周凉安背后那片一心净土,都被他拖拽着投掷了出去。扔出了攻击后筋疲力尽的黑发少年跪倒在地上,没有力气再抬起手臂,目光却死死的盯向那道身影。
“扑哧”。
这道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却又重的仿佛天地都在震颤。面具青年整个身影都被一心净土吞没了进去,他却不会像日后的旅行者那样还好运活着,而是……像湮灭的粉末那样安静的消失不见了。
从头到脚的。
甚至有点不真实。
‘博士死了吗?’这一瞬间,周凉安愣愣的想着。这是本尊死了还是哪一个切片死了?五百年后的这个博士有没有从阿散身上研究出切片技术?
“凉安大哥!”不远处的旅行者焦急喊了出来。连同刚带着骑士团的人过来的小派蒙也猛然捂住了眼睛,发出惊叫。
啊,是扑过来的散兵。
周凉安被他猛然撞翻,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却没有痛感。周凉安诧异的低头一看,被他套在身上的护盾没有被触发,散兵竟然没有瞄准他的致命处攻击,而是掐住了他的脖子、制住了他的双腿——那是一种试图制服他、想让他失去战斗能力的挟持方式。
“我和多托雷不一样。”散兵冷漠的居高临下瞥过来一眼,说着。似笑非笑的上扬嘴角似乎在嘲笑周凉安太过大惊小怪了。他自己即便亲眼目睹了同事的死亡,也是无动于衷的,那双蓝紫色眼眸中现在满是炽烈的陌生野望。
“……”躺在地上的周凉安深呼吸着,胸膛起伏,他疑虑的注视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偶少年,暗中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先别过来。
现在的情况好像回到了五百年前,但又好像情况完全掉了个个……劫持人质的变成了散兵,被劫持的人质成了周凉安自己。他们的亲友们还在周围担心的看着。
好笑的是,周凉安不觉得危险,他好像总能屏蔽掉散兵对自己的伤害,或者说对散兵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心。他在信任什么?
躺在地上的周凉安跑神了,很不合时宜的在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
“……他太分不清事情的轻重了。”散兵仍然保持着掐着黑发少年脖子的姿势,骑坐在身上冰冷叙述着。他不满这个敌人的跑神,那种轻慢的态度有点激怒了他,所以他收拢了五指。
“咳咳……”周凉安适时的咳嗽了两声,做出一副快喘不上气的表情,脸庞开始慢慢憋红。然后他就感受到那只手僵住了。僵硬的手指挪动了一下,在它的主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先下意识松开了一点空隙。
“总之——”散兵更加冰冷的加重了语气的开口,压抑下去心中的那点发慌,试图把注意力都扯回正题上。
他没有忘记,女士重伤,博士身亡,都仅仅是为了一颗风神的神之心。只要他能带着这颗神之心回去,他就可以代替博士成为第二席执行官,达成五百年来他梦寐以求着的那个愿望。
而达成这个目标的途径,唾手可得,现在就在他面前。
——散兵不是笨蛋,刚才战斗中有一些风向很诡异的涌动着,它们在护着这个黑发少年。这代表风神巴巴托斯就在关注现在这场战斗,或者说……这个女士也不能确定身份的家伙,确实是风神巴巴托斯本人。
直接试图杀死黑发少年,可能会得到神之心,也可能会像刚才的多托雷那样,被莫名其妙暴怒的黑发少年或风神反过来杀掉。可是散兵从一开始就有一个最大的把柄握在手中还没有使用。既然这个把柄被他知道了,那他为什么不更巧妙的去使用这个捷径来当办法呢?
散兵保持着掐着黑发少年脖子的动作,俯下了身体,在他的耳边顿了一下,才轻声的问:“……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人偶少年的蓝紫色眼眸中神情莫测,有些复杂,他直直的望了过去,不觉得黑发少年会被他的态度蒙蔽。但他也仗着黑发少年一开始对他态度上的那点不同,指望以此为把柄来刺探些什么。因为他很清楚一件事情——
他扑过来的时候没有去杀黑发少年,是出于权衡利弊后的理智判断。但黑发少年呢?
这个陌生的少年人故意没有抵抗,现在也被他抵在了地上。
黑发少年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我啊。”周凉安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个问题,才缓缓抬起了眼帘,语气轻飘飘的发幽:“我是……”
第66章 演戏开始
“我是……”
周凉安顿了一下,语气发轻,那若无其事的嗓音莫名还让散兵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恶鬼在耳边的低语,“我是你在五百年前亲吻过的……但没有得到任何承诺的人。”
是的。
周凉安心里也很幽幽。
散兵刚才的问话同样噎到了他,因为他在不假思索准备开口的时候,突然发觉当年的倾奇者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承诺,而当初的周凉安认为人偶少年太过稚嫩,有些雏鸟情节,哪怕是对他的喜欢也可能只是不成熟的判断。所以他趁机讨要名头是一件趁火打劫的事情。
当年的周凉安就很乐见其成的想让两人进度放缓一下,好看看许多年后重逢的时候,倾奇者是不是终于明确了内心的想法,能对他开口表达喜欢,那样他可以顺理成章的和阿散在一起。又或者……那时候的阿散已经不喜欢他了,他也可以平静的接受(或许)。
……但无论有什么样的前因后果,他们两个的关系没有确认都是事实!!
导致现在周凉安说不出任何特殊关系。
他在这种被掐着脖子威逼着吐口的情况下,盯着散兵的目光不由得有点恼火,情绪都快变成实质性的了,写满了‘瞧瞧你做的好事!’的字眼。
“……”散兵下意识的默默避开了黑发少年充满谴责的眼神。
这种语气加上这种犀利的内容,呃……
就算是散兵,他的脊背也不由得僵了僵,下意识气虚的去开始回忆自己当年有没有干过这么一桩亏心事。但下一刻,散兵反应了过来:
他自己的记忆中绝对没有这种事情,也就是说,是稻妻那位尊贵的神子!那个传说中事事完美、性格也很温柔和善的人偶居然干出来过这种情感上的渣事!
对于自己和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原因,散兵心知肚明。他反而更困惑了、或者说更愤懑了,还生出了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以及一些泡在醋里的嫉妒。他不理解这个黑发少年为什么还能这么纵容渣男……也不要偏爱和神子长得一模一样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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