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现实玩家(221)

　　莱夫反而放心了下来。

　　如果宿星原真的那么容易在危险的传送门里相信他人、敞开心扉，他就要怀疑宿星原是不是看穿了他的计划，准备将计就计坑他一把了。

　　现在的情况，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现在还活着的，大概就只有我和那位昏迷的猎人，”奥里昂跟在黑发少年的身后，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在那种极寒环境下，如果找不到庇护所，等待着猎人的只有慢性死亡。”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扇门里的怪物是什么、BOSS又在哪里，奥里昂怀疑哪怕是死去的猎人，对自己是怎么死的这件事都一头雾水。

　　宿星原声音平静地问道：“你来到这个镇子几天了？”

　　奥里昂瞬间支楞了起来，小声说道：“宿星原先生，你也觉得这个镇子有问题吧？冰天雪地里唯一的庇护所，简直就像是把人往这里逼一样……而且，我刚刚看到有居民——”

　　黑发少年微微偏头。

　　那双碧色的虹膜随意向后一侧，余光便落在了走在黑发少年右后方的奥里昂身上，不带分毫情绪，冷淡得吓人。

　　奥里昂头皮一麻，不由自主地更改了话题，回答宿星原的问题，还更往低了放自己的声音。

　　奥里昂：“……我来这里两天了。在这期间，都是那个叫做莱夫的人照顾我的。”

　　宿星原若有所思：“这样啊……”

　　“其实，我突然觉得我的状态也有点不好。”

　　奥里昂：“……啊？”

　　宿星原捂住自己的心口：“这简直太糟糕了，我被冻伤了。”

　　……你别面无表情地演还能有说服力一点啊！

　　奥里昂僵硬地问道：“你要来我现在养伤的地方吗？……也是莱夫提供的。”

　　“好啊。”没有哪怕一丝一秒的迟疑，宿星原飞快答应。

　　他们已经把城镇转了一圈，现在回去后，莱夫已经在院子里开始干活了。

　　“宿星原先生，你怎么也过来了？”莱夫仿佛根本没有记得之前发生的不愉快，依旧十分关切地询问着宿星原：“是发现身体的不适了吗？”

　　“是的，我被冻伤了。”黑发少年伸出手，给莱夫看。

　　他确实被冻伤了，情况还很严重，可他却仿佛没事人一样，从头到尾都没对此有过任何反应。

　　莱夫还注意到，他在进入这座城镇的那一瞬间，感受到这种久违的温暖，也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有些高兴——

　　仍然是十分奇怪的反应。

　　那么现在来找自己，是为了一个住处吗？

　　莱夫心里想了很多，脸上却露出凝重的表情：“真糟糕，你一定在外面待了很久，如果是普通人恐怕都是要截肢的程度……”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这个院子里修养，我不需要回报。”说到这里，莱夫顿了顿。

　　“说我没什么目的，你们肯定不相信……其实，我知道你们很厉害，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很强大的人。我救你们，也是希望你们能救一救这座小镇。”

　　听到这里，奥里昂知道，重点终于要来了。

　　他表情严肃了起来，坐直身体，凝重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请务必告诉我们。”

　　莱夫抿起唇。他像是不想把他们卷进来，又没什么别的办法，只有犹豫着开了口。

　　“你们从雪原深处过来，应该有注意到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些，离我们越来越近的，吃人的怪物。”

　　莱夫抬起头。

　　他正巧和宿星原对上了视线。

　　黑发少年的神情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什么波澜，因为冻伤的缘故，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在这种时刻，显得好像对莱夫即将描述的危机没有任何紧张和兴趣。

　　“那么，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呢？”

　　宿星原用手支起下巴，他露出一个笑容。

　　“我猜猜看，不会是活祭吧？”

　　“……”

　　在奥里昂复杂的目光中，莱夫难堪地低下了头，默认了用同伴生命换取暂时和平的这件事。

　　然而，在视线的死角处，他却缓缓勾起了唇，神色阴冷。

　　——宿星原，上钩了。

 

第144章

　　在两个人的注视下, 莱夫深吸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就像你们想的那样，为了活下去。”

　　他捏紧了拳头, 声音放得很轻：“镇子里的人……每三个月都会挑选一个祭品, 用来换取整个城镇的平安。”

　　奥里昂警惕地看着莱夫：“所以, 你也是他们的其中一员？”

　　莱夫露出苦涩的笑容：“我……事实上, 镇子里的大人们根本不会告诉还没有成年的居民这件事, 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那种活祭的恐怖场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我真的很不想承认, 甚至犹豫了很久，想装作不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

　　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痛苦地低下头：“我曾经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可我也是既得利益者之一……我没办法视而不见。”

　　宿星原微微偏头：“所以你想做什么？”

　　他声音中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要我说的话，你和你镇子上居民的经历可和我没半点关系。”

　　莱夫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件事本来确实和你们无关。”

　　“但你们现在已经到达这里了, 不是么？我们祖祖辈辈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这里有我们祖辈的庇护, 可以暂时免于风雪的侵扰, 如果离开这座城镇, 你们绝对会死在铺天盖地的极寒地狱中。”

　　“可如果你们待在这里……”

　　他抬起头, 双唇抿起，眼睛里带着坚定和直达灵魂的拷问：“你们真的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由镇子里的人命所带来的安宁吗？”

　　奥里昂被这句话问得瞳孔一震。

　　但这种颤动只是一瞬间, 他有道德但不多, 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凭什么不能心安理得了, 他就心安理得怎么了？都猎人时代了，强者才能占据话语权好吗？

　　尤其是这里的原住民看起来都没什么强大的能力, 奥里昂自认为自己是个猎人里的好家伙了，不像有一部分猎人，看到有这种实力一般的原住民都能高兴死。

　　毕竟在现实世界里他们还可能受到道德的谴责、法律的制裁，可在地下城里，根本没什么规则能束缚他们，当传送门关闭，他们做下的恶行更是能被直接掩埋。

　　如果不是某些通缉犯被逮捕后吐露罪行，还有正直的猎人进入传送门反而被原住民仇视，恐怕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他们做的好事。

　　奥里昂是这么想的，可他敢不敢真的表达“我就是不配合”就是另一回事了。

　　先不说这扇门到现在都让人琢磨不清，奥里昂不敢轻易做出什么选择，就说此时此刻正待在他旁边的黑发少年……都会让他的言行谨慎许多。

　　宿星原可是有一天时间砍了一麻袋通缉犯脑袋的先例的，鬼知道他动手的道德标准在哪里。

　　有危险的时候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宿星原身边，没危险的时候显然宿星原就是危险。

　　于是，最后两个人都把视线投向了一直没有开口的黑发少年。

　　黑发少年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问道：“还是那句话——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摊开手，叹了口气：“实在是抱歉，我平时谨慎惯了，不太想糊里糊涂地答应不清不楚的请求。不然上了贼船怎么办？”

　　他笑眯眯地说：“我又不能把你们都杀了啊。”

　　这一瞬间，莱夫突然汗毛倒竖。

　　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反应，表露出不应该属于一个普通热血少年的神情，从而在宿星原面前露出什么端倪来，只能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合理：“……这确实是需要考虑在内的，是我的问题，没有把事情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