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恋爱契约(3)

　　他们二人对对方知根知底，虽然嘴上冷嘲热讽，但是心里也知道对方过的不怎么样。
　　他们俩相视一番，心中皆升起一股浓浓的倦意。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已经记不得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了，明明之前还是好朋友，可是转眼便成了心头大敌。尤其是现在俩人都过的不好，被高额房贷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这点上，林哲宇没有方路阳那么傲，他心中曾经有过迟疑，想要不要重修旧好。可惜方路阳那张嘴实在可恶，能生生把他搓起火来，所以他也干脆把那点心思当作鬼迷心窍。
　　可是现在看着方路阳饿得面黄肌瘦，奚落的话真是说不出来。
　　林哲宇迟疑了一会儿，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好丽友派，送到了方路阳面前。他今天也没吃早饭，这个派还是会计琳达给他塞到兜里的，本来他还想找个机会偷偷吃了，可是看到方路阳的惨样，还是决定拿出来分享。
　　方路阳也没多犹豫，很干脆的把派从他手里拿过来，撕开包装，张大嘴就要咬下去。
　　“诶我说方先生，你能不能客气一点啊，我也没吃东西呢。这派你就能吃一半啊。”林哲宇赶快制止他的血盆大口。
　　方路阳悻悻然的看他一眼，不甘不愿的咬了一小口。
　　两个大男人站在电梯口分吃一个巧克力派，如果被人看到实在说不过去。二人闪身躲到旁边窄小的楼梯间里，你一小口我一小口的分吃这巴掌大的小派，平常厌恶无比的甜腻玩意到了现在简直能比得上任何山珍海味。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两个人，实际上却这么落魄，真是自作自受。
　　“诶，林先生，你现在每月工资到手多少？”方路阳细细的咀嚼着口中巧克力派，状似无意的打听着林哲宇的消息。
　　林哲宇也不隐瞒：“四千多吧。”
　　四千多放到那些刚出社会的小年轻人真是一大笔工资了，但是对于大手大脚的林哲宇来说，真是不够看。
　　方路阳撇嘴：“跟我差不多。”
　　若论死工资，广告部的方路阳是比不上营销部的林哲宇的，但是方路阳每个月都会有几笔广告做成后的奖金，而林哲宇的提成却有时有、有时无的，平摊下来每个月也基本相同。二人的房子户型一样、每个月还款金额相等，自然到手的工资也没差多少。
　　方路阳又问：“我记得你一直有请做饭阿姨啊，怎么现在也吃不饱？”
　　林哲宇嗤笑一声：“请做饭阿姨不要钱？现在保姆的工资也不低啦，一个月就要将近三千块，没办法只能辞退了。”如果是两个人共同请一个做饭阿姨的话，那还比较划算，可是他从哪里找一个能和他一起吃饭的人？
　　方路阳胡乱点点头：“哦，听到你过得也不好，我就放心了。”
　　“……”林哲宇瞪他一眼，抢过他手中的好丽友派，把最后一大块扔进了嘴里。
　　方路阳气的要揍他，林哲宇自然要躲。而就在他们二人在小小的楼梯间里打闹之时，旁边的电梯间里响起了几名女性的尖细声音。
　　“哎呀真是累死了，一个上午都在审计工资报表，眼睛都直了。”林哲宇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刚刚还和他说笑的琳达。
　　他和方路阳对视一眼，皆决定安静下来，不发出一丝声音——要是让财务部的小姐们发现他们居然躲在小小的楼梯间分吃一个派，那可多丢脸！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也像是某个会计小姑娘：“是呀，我负责广告部的工资发放，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少奖金，上个月也不知接了多少广告。尤其是那个二组的Jason，哇，工资生生比上个月多了三成呢。”
　　“咦？我负责的营销部也有几个涨工资的，”琳达接连念出了三个营销部男员工的姓名：“也基本上涨了三成呢。”
　　她们二人说完，第三个声音说：“咦？我这边也有两个人涨了三成工资！”
　　顿时，一阵嗡嗡的声音在电梯间里响起。俗话说的好，一个女人顶上一群麻雀，现在好几个女人在一起，声音杂乱的让方路阳和林哲宇脑袋都要大了。他们这时候更不能出去了，公司员工的工资金额都是个人机密，除了关系要好的同事会互相说一下工资以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别人的工资。现在这些碎嘴的小会计们讨论这种事情，无意中让他们听到，如果这个时候被发现了，不就会被误认是在偷听吗？
　　忽的，那些会计们不知怎的忽然安静下来，电梯间里安静的诡异。方路阳林哲宇还以为他们是被发现了，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没过一会儿，琳达迟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涨工资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另一个女声打断她：“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瞎说啦。”
　　可是第三个声音却坚定起来：“可是这些涨工资的人，确实都是公司里出柜的GAY啊！！”
　　在那一瞬间，缩在楼梯间里的两个男人，呼吸骤然停止两秒。


第2章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到了财务部所在的楼层，看到苦等半天的电梯来了，会计姑娘们皆小小的欢呼一声，直接把刚才说出口的惊人之语抛之脑后。她们一边谈论着美体化妆的问题，一边愉悦的走进了电梯间，把满室的寂静留给了楼梯间中若有所思的两人。
　　电梯下行的声音响起，方路阳和林哲宇就像是被仙女的魔法杖点过头顶的木头人一般，在这一刹那重新活了过来。
　　即使明知道周遭已经没有外人了，方路阳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你觉得她们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林哲宇想了想：“虽然听上去有点疯狂，但是刚才她们说的几个人，也确实出柜了没错。”他们所在的创寻集团作风很开放，兼收并蓄，只要有能力有才干，就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像是广告部的Jason，爱人是同公司的员工，大搞办公室恋情不说，听说还被扫地大妈撞见过在厕所单间里抱在一起，大妈开门的时候上衣都脱了一半了。可是Jason确实是广告部的一个宝贝，脑子中的创意一个接一个，方路阳有时都要甘拜下风。
　　方路阳屈指，用指节轻轻敲击墙壁：“可是为什么要给他们加钱，难道是帮助弱势群体？——他们挣得也不少，我看咱们才是真的弱势吧。”
　　林哲宇做营销的，脑子活络、每天接受的信息量也大的多，他很快就从脑海中找到了一条他当初只是一笑置之的新闻：“你听说前不久的GOOGLE加薪事件吗？据说因为GOOGLE的老板认为，同性恋员工无法享受到某些社会福利，支出要大于异性恋员工，所以才给他们加薪的。”说到这里，林哲宇闭了嘴。创寻的总裁有留学的经历，而且一直致力于在公司里营造一个更人性化的氛围，如果出于这种考虑的话，学习GOOGLE私下给同性恋员工加薪的话，也不是太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两人下意识的对望了一下，但是目光接触不超过两秒就迅速的转开了头。可是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仅仅是这么短暂的对视，二人也立即明白对方心中兴起了怎样疯狂的念头。
　　——而最糟糕的是，他们好像想到一起去了。
　　方路阳觉得这念头太疯狂了——装成一个GAY？怎么装？他这么一个全公司都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前天刚从女人的床上爬下来（而且想必林哲宇也是），这时让他说自己喜欢男的，谁会相信？
　　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和林哲宇在公司里说了这种谎话之后，究竟会引来怎样可笑的后果？可是如果……他是说“如果”，要是真的成功了，那每个月增加的三成收入，对于他们来说真的不亚于雪中送炭，虽然不能像从前那样过的随性舒服，但是好歹解了燃眉之急呀。
　　方路阳只敢想想，他长这么大，比这个出格更多的事情都做过，但是谎称自己喜欢男人，他却真是不敢。他现在虽然穷，但是没穷的丧失判断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是分得清楚的。
　　可是他面前的林哲宇却没了以往的冷静，方路阳胆敢以他兜里所剩无几的钞票担保，林哲宇现在绝对在疯狂的计算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