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琥珀(28)
等到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晏舒望收拾碗盆时,才突然问了一句:“小齐是不是说了什么?”
郑予安以为这事儿早过去了,不太明白道:“怎么了?”
晏舒望看着他:“你不承认也没事,小齐不会乱说的。”
郑予安缓缓皱起眉:“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叫承不承认?”
晏舒望举了举双手,他似乎有些无奈,做出了一副“投降”的姿势,叹气道:“我不是要找你茬,别生气。”
郑予安谈不上生气或是不生气,他只觉得满腹委屈酸楚都憋在心腹里,可这委屈道不明白,酸楚也无法讲给别人听,搞得莫名其妙,又患得患失似的。
晏舒望在收拾完后便钻进了帐篷里,郑予安已经躺下了,他没睡着,却赌气般的用后脑勺对着人,一心盯着帐篷外面的风景。
山里的夜空清朗无云,月和星都是干干净净的,郑予安只觉头顶的星云密实得扎眼,他看了一会儿,听到身后晏舒望轻轻喊了他一声“圆圆。”
晏舒望的语气像是拿他没什么办法:“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小气。”
郑予安转过身,他板着脸,与晏舒望四目相对,问:“我哪里小气了。”
晏舒望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郑予安打断了。
“你以前还让我补过破钞票。”郑予安说,“你也没多大方。”
晏舒望:“……”
郑予安又得意起来:“我都记着呢。”
晏舒望去看外头的星星,他有种被拆穿了的尴尬,但又忍不住想证明些什么:“还有呢。”
郑予安说:“你坐那个位置。”他顿了顿,低声问,“是不是在看我?”
晏舒望这回没再躲开目光,他像是在看郑予安,又不像在看现在的他,眼中是细碎的星子,落在了清凌凌的山泉水里。
“我一直在看你。”他最后说,“你要是永远都不知道的话,我会想一直很安静很长久的看着你。”
第39章
郑予安不记得自己在哪儿看过这么一句话,说爱情之所以浪漫,在于它缄默下的热望。
晏舒望自始至终给人的感觉都是平静的,明明外表是个浓烈的人,但就像装在万花筒里的碎玻璃纸,细小、零碎,藏在了深处。
豆儿很安静地趴在帐篷门口,山中星月清晰得动人,郑予安没什么睡意,他指尖绕过晏舒望的发尾,玩了一会儿,对方便凑近了与他接吻。
“有点胡茬。”晏舒望模糊地道,郑予安的掌心拂过他的下巴,低声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男的。”他说,“我们都上过床了。”
晏舒望:“只能算一半,我还没进去。”
郑予安有些无语,不过想想也有道理。
晏舒望说我怕我真做的时候,你就软了。
“应该不会。”郑予安想了想,认真道,“那天的感觉不错,我很喜欢。”
晏舒望跟着笑了下,他似乎很欣慰,或是很感动,贴上来很温柔地吻着郑予安的脸。
“你不要把我想那么糟糕。”郑予安在双唇分开时,轻轻地说,“我不是随便和什么人都能交往的。”
晏舒望看了他很久,他说我知道。
郑予安又说:“你不要那么没有安全感。”
晏舒望摇了摇头,他说:“你不明白一件事。”
“我对你的感情,是我一个人的,不论你什么样,你答应也好,拒绝也罢,就算你永远都不知道,永远无法回应我,这份感情都是存在的。”
晏舒望看着他,说:“我的感情没有那么脆弱,它很安全,它属于你,但也属于我。”
郑予安沉默了半晌,说你还是不相信我。
晏舒望叹了口气,他有些无奈,像哄小孩儿:“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会强加给你,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也许一年两年,你有新鲜感,但五年十年呢?”
郑予安张了张嘴,晏舒望伸出食指,贴着他的唇,轻轻地“嘘”了一声。
他说有些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你一直喜欢的是女人,你的人生计划里,在没遇到我之前应该会有结婚生子的打算,你要放弃这些吗?”
郑予安抿着唇,晏舒望低头看着他,他撤回了食指,又凑近了轻轻吻他。
晏舒望:“我已经过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年纪了。”
他说:“我想把最好最美的都给你,但未来如果你哪天突然不要了,我找不到下一个可以给的人。”
就算在男女关系里,一段感情的开始就要承诺未来会怎样,想必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哪怕是像郑予安这么认真的性子,在曾经的交往对象里,他也未曾与对方深入到,能够考虑步入婚姻殿堂,甚至共度余生的程度。
他无法形容晏舒望到底是情深还是目的性太强,他凭什么认为他的感情能够天长地久?而且还是在两个男人之间,在没有任何道德证明约束的情况下?
晏舒望说你不用考虑太多,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郑予安很想骂他老奸巨猾,好的坏的,松的紧的都被他说完了,留下一个兔子洞,郑予安就是那站在洞口的“爱丽丝”,等着他的也许是繁花似锦,也许是无尽深渊,他被诱惑着往下跳。
晏舒望嘴上客气着让他别多想,其实手里正握着那唯一的一把钥匙,若有似无地叩在了他的心尖上。
仿佛是一段冷静期,露营回来后,晏舒望难得没有再主动联系郑予安。
他退到了好像是个很安全很妥帖的距离,正如自己所说的一样,床下又是泾渭分明的TAG。
郑予安不是毛头小子,他很沉得住气,只是午休抽烟的时候容易走神,被秦汉关八卦了好几次。
“你到底咋回事?”秦行长开门见山地问,“失恋了?”
郑予安瞟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像是被人甩的那个吗?”
秦汉关并不给他面子:“你又不是没被甩过。”
郑予安:“……”
秦汉关盯着他脸看了几秒:“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郑予安抽了口烟,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哪里不一样。”
秦汉关想了想,说:“有点你拿着户口本挑了个好日子满心欢喜准备去民政局登记那天却被人放鸽子的感觉。”
“……”郑予安咬牙道,“你闭嘴行吧?”
一直到周五,微信置顶上的晏舒望都跟死了一样。
郑予安皱着眉,退出进入了几次APP后,觉得自己有毛病,像个怨妇,可他又控制不住去看对方的朋友圈。
最后一条动态是露营当天的照片,看似晏舒望拍的是星空,左下角的一团黑影其实是郑予安抱着豆儿。
虽然你换任何人问,都看不出来到底是狗还是人,但郑予安还是莫名觉得有些安慰。
他靠着这条类似“秀恩爱”证明的朋友圈动态熬到了周六早上,在家政还没来之前,周春桃女士又先斩后奏了。
“上星期去哪儿玩了。”身为母亲,周春桃女士偶尔还是会查下岗。
郑予安端过她手里的汤,随口道:“就和朋友出去走了走。”
周春桃:“男的女的呀?”
郑予安笑了下:“你问这个作什么?”
周春桃:“我这是关心下儿子的个人情感问题。”
郑予安打趣她:“你不是不催婚的吗。”
“我是不催啊。”周春桃自顾自地道,“但我八卦下总行吧。”
“行,怎么不行。”郑予安拿着勺子撇开些汤面上的鸡油,他看着自己母亲,突然问道,“你当年怎么决定嫁给老爸的?”
周春桃正拿着手机准备自拍,她闻言愣了两三秒,笑起来:“有情况啊。”
郑予安没说话,周春桃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倒也不会真逼他讲明白,母亲开了美颜相机,左右凹着造型,似乎回忆了一会儿,才说:“感情这事儿,开始都有那么些冲动,但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你就知道你有多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