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山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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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层楼所有包间的正中央都有一处洗手间,江宴去了洗手间,从水龙头下掬了把水泼到脸上。
他的人把事情搞砸了,没能拦住秋景荣。
……终于瞒不住了吗。
江宴盯着镜子里淌水的脸,脑中已经乱成了一团。
下一刻,镜中多出一个人的身影,话语中藏着熟悉的不怀好意,
“好久不见啊,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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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抬手抹了下脸,目光对上镜子里倚在墙边的人,“秋先生,你认错人了。”
“诶诶,我认错了吗?”秋景荣捂住嘴,夸张地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不是江缚?”
江宴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秋景荣放下手,咧嘴笑起来,“好歹是同校几年的老熟人,怎么换了个名字就装不认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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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默然不语,在烘干机下把手上的水珠烘干,越过他往洗手间门口走。
“没想到徐明的男朋友是你啊。”
秋景荣还在继续说着,江宴没回头,径自加快了脚步,便听身后的人幽幽道,
“你说,跟你在一起,徐明有一天会不会也被人议论点什么?比如——”
“死艾滋?”
江宴脚步顿停,眼底一点点变得猩红,手背上青筋暴起。
“闭、嘴。”
第46章
车子很快到了家。
徐明搂着靠在他肩上的人进门开灯,略微犹豫片刻,直接往客房走,把江宴按进客房的大床里,想让他先休息一会儿。
他站在床边问江宴吃饭了没有,江宴抿着嘴摇摇头。
徐明自责得攥紧了拳头。要不是他今天忽然闹矫情,把江宴留在家一个人出门,他就不会饿着肚子,或许也不会发生秋景荣的事。
他轻叹了口气,转身想去厨房简单给江宴做碗面,却被躺在床上的人抓住了手,“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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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有些耳熟,下午他要走的时候江宴也是这么问他的。徐明愣了愣,回头看向江宴,“给你弄些吃的,马上回来。”
江宴又摇了下头,依然抓着他的手不放。
徐明隐约觉得他这么黏人有点怪,转念一想他刚受了秋景荣的刺激,会做出什么举动估计都不足为奇,紧接着又发现江宴握着他手的掌心烫得不太正常。
他心里一跳,忙拿另一只手去探江宴的额头,又摸摸他的脖子,体温却都并不算高。
徐明不敢掉以轻心,兀自掰开江宴抓着他的手,在客房的储物柜里找出体温计,让江宴含在嘴里。
江宴听话地含着温度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徐明看。
徐明看了眼卧室里的时钟,记下拿出体温计的时间。要是江宴真发烧了就得吃药,做面还是久了些,干脆简单冲碗麦片给他垫肚子好了,徐明皱着眉起身。
江宴见状又要来拉他,徐明一把按住他肩膀,指了指他嘴里的体温计,
“好好含着,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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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快速去厨房冲了碗麦片,掐着时间回到客房,取出江宴嘴里的体温计。
——39.3度。
徐明眉头紧锁着把江宴扶起来,让他靠坐着床沿,端着碗舀了勺麦片,先吹凉了些才递到江宴嘴边。
江宴抿嘴看了眼嘴边的勺子,又看一眼徐明。
徐明:“吃。”
江宴张开了嘴。
徐明一勺接着一勺喂他,吃了半碗多对方就撇开头不吃了。徐明把碗搁在床头柜,坐在床边盯着他:“你发烧了,得去医院。”
“不去。”江宴目光转回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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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不跟他胡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先打电话预约下今晚值班的路医生。江宴却好像看出了他的意图,倾身过来按住他手腕,重复道:“不去。”
徐明:“……”
“就在家。”江宴哑声说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他此时的眼眸格外地亮,半点不见刚刚面对秋景荣时的猩红癫狂。
徐明被他这双眼睛盯着,内心开始挣扎动摇。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医院少说离这也有段距离。薛阎跟他提过抑郁症患者身体免疫力会下降,所以家里也备了不少药……再不然,待会儿还可以出去药店买药——
江宴像是累了一样,忽然重新把脑袋靠在徐明肩膀上,甚至撒娇似的蹭了下他颈窝,“好不好。”
徐明:“!!!”
这让他怎么狠得下心拒绝??
第47章
徐明重新去储物柜把之前备的药找出来,按剂量配好了退烧药,倒了杯温水给江宴,看着他把药吃下去。
江宴全程很配合,让干什么干什么。
徐明让江宴重新躺回床上,明知道药不可能这么快见效,也还是忍不住隔一会儿就给江宴测体温。
他跟江宴在一起这些年,依然改不了对方一感冒发烧就坐不住的毛病,说出去简直不敢让人相信他还是个医生。
江宴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他,忽然问:“他说的话,你不在意吗?”
“谁?”徐明竖起耳朵,“什么话?”
江宴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眉头一点点皱紧了,好一会儿才蹦出几个字,“……艾滋……”
“在意。”徐明说。
江宴眼睫一颤,紧紧绷住了嘴角。
“他也那样说过你吧?”徐明沉声道:“他说你,我在意。”
江宴却会错了意,被子下的指尖都在颤抖,“我……我没有艾……”
徐明俯身轻啄下他嘴唇,把他没出口的话堵回去:“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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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过去几年他怕江宴忙于工作,身体哪里出现隐患,隔段时间就会带江宴去做体检,更何况他两个月前才刚看了杜秘书给的体检报告——
江宴有没有那啥,他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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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愣愣地止住了话音,“你……知道?”
徐明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嗯了一声。
江宴脑袋有些发懵,不受控制地开口,“你知道了……对吗?我母亲是……”
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了。
徐明想了想,“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很重要吗?”
“……重要,”江宴沉默了片刻,垂眸挡住眼底的情绪,“她也没有……她……”
徐明额头贴着他的,“嗯,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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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端走了床头柜盛着麦片的碗,一阵风似的卷出了客房,到厨房把碗给刷了。
水流下的手白得能看见淡青色血管,他边搓着泡沫,边轻轻呼出一口气。
发着烧的大宝贝还是这么……这么坦率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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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交往的几年里,江宴每回发烧都会去医院打个吊瓶,就为了能早点好起来去上班。除非发烧的程度不需要去医院,他才会待在家休息。
有一回徐明趴在床边,温声细语地喊江宴大宝贝,没想到对方下一刻就回了一句:“你也是。”
徐明惊得一蹦三尺高,还以为他烧傻了,火急火燎地又给人家测了次体温,确定他体温没涨才放了心。
他这会儿才品出这句“你才是”的甜,又缠着已经昏昏欲睡的江宴问:“那江宴爱不爱徐明?”
床上的人闭着眼,没回答。
徐明急了,忍不住去扒他的眼睛,面对面问,“你爱不爱我?”
“爱。”这回床上的人终于给出了回答。
徐明露出得逞的笑容,猫一样眯起眼睛:“有多爱?”
江宴的眼皮还被他扒着,看上去有些滑稽。他的手从被子底下伸出,却没有去解救自己的眼睛,而是直接抬手压下徐明后脑勺,把他的脑袋按在胸前。
徐明趴在他身上,听见他胸腔里剧烈震动的心跳,和头顶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