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柔情(12)

　　“我是爱你的，而且我也已经为此受到折磨，从那以后我从来没有真正安心过，还因此和你分开那么多年。现在你都知道了，我其实很开心。我努力那么久，就是为了能配得上你，我会改掉从前的脾气和怀疑。我们重新开始吧谦明，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没有报仇，也没有别人，只有我爱你。”
　　纪谦明审视着眼前这个强颜欢笑的男人，他终于知道，当年苏未那些时刻放不下的忧虑来自哪里，外界的猜疑与自己的疑心时刻困扰着他，让他变得疑神疑鬼，强势的性格让他不会反省自身的错误，他们渐行渐远。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年轻，在美好的年华里消耗彼此的爱与热情，如今回头看不无唏嘘。
　　岳骐紧紧握住纪谦明一只手，那力道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纪谦明回握他，对苏未说：“我不会和你重新开始。我爱着我的伴侣，只能和他在一起。”
　　岳骐猛地抬起头，又马上侧过一边，耳根慢慢发红。
　　苏未的声音有些凄厉：“他配不上你，我比他更爱你。”
　　纪谦明说：“没有比较的必要。”
　　苏未不服：“他自始至终都是胆小鬼，当年连告诉你的勇气都没有，只敢躲起来，后来他跑了……”
　　纪谦明回头，深沉冷静的目光望进苏未眼里，说：“但是他肯为了我放手，你呢？”
　　岳骐最终选择无声无息，因为那时他知道纪谦明不会喜欢上他，也知道纪谦明爱着别人。他挣扎过，对苏未不满，感到不甘，但还是放了手，尽管放手不等于心里放下。
　　苏未哑声，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这么说或许显得有些残酷冷血，但如果这时无法让苏未正视他们已经分开的事实，那才是真正的残酷。
　　论坛开幕式后还有几项议程，纪谦明临时离开会场来找岳骐，没法离开太久。
　　他把岳骐带到一间休息室。
　　“我还有事不能陪你，待会儿让小梁过来送你回家。”
　　岳骐有点消化不了刚才的情绪，“啊？我和安妮姐说过来帮忙。”
　　纪谦明说：“快收尾了，不是那么忙，再说……”
　　他指了指领子，岳骐才想起和苏未纠缠时领子上的扣子掉了，衣着不整，再加上精神委顿，的确不好再进入工作场所。
　　千辛万苦赶过来，结果该说的没说，该做的也没做。一切好像和计划好的不太一样。
　　岳骐巴巴望着纪谦明，说：“我可以在这里等。”
　　纪谦明失笑：“回家等也是一样的，我很快就回去了。再说，你留在这我会分心。”
　　岳骐一下软下来，“咳，谦明哥，你不生我气了？”
　　昨晚两人半个晚上没说几句话。
　　说来也奇怪，平时纪谦明话也不多，但昨晚岳骐真是倍感受冷落。
　　纪谦明说：“本来就没生气。先回去，等我回家我们再好好谈谈。”
　　得到纪谦明许诺，岳骐拒绝让人送的提议，自己开车回去。
　　一个午觉醒来，纪谦明已经换上家居服靠着另一边床头看书。
　　岳骐醒来，他放下书本在岳骐额头上亲了亲。
　　安静的下午，岳骐把准备好的话都告诉纪谦明。
　　青涩的记忆里虽然有些疙瘩，但对岳骐来说已无伤痛，回忆起来并不困难，这回他没有保留，包括不想让纪谦明知道的原因都原原本本告诉纪谦明。
　　纪谦明静静听他说完，递上一杯热腾腾的水果茶。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岳骐小心翼翼地问：“你会觉得我很自私吗？”
　　纪谦明抚摸着他蓬松的发顶，说：“不会。”
　　岳骐心里一块石头放下。
　　“其实我知道的，就算你当时发现我站在树后，也不会改变什么。”
　　没有如果，因为知道与否当年的纪谦明都不会为岳骐停留。
　　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但纪谦明惋惜。
　　他早知岳骐的爱比他早，完整得知这一段过往后，还是惋惜那些不及发现和珍惜的时光。
　　那个在记忆里早已模糊的少年，渐渐与如今依然有些笨拙的的青年重合，深深撞在纪谦明心底。
　　今日的兜兜转转，岂不是从前就种下了因。
　　岳骐不像苏未那么郁结在心，但这次不成功的告白还是让他感到挫败，因为爱不能忘怀，挫败也不能忘怀。
　　纪谦明从心里感谢着岳骐，感谢他没有放弃。
　　苏未说岳骐胆小，纪谦明却不这样认为，他感受到岳骐的郑重与认真，看到了岳骐有点张牙舞爪掩饰下的念念不忘，而这些，都是给他纪谦明的。
　　“你很好，真的很好。”纪谦明说。
　　无缘无故被夸了一回，岳骐总有点怀疑纪谦明在拿他当小孩子哄，但看纪谦明的表情又觉得不像。
　　踌躇了一会儿，岳骐把含在喉咙底的话问出口：“谦明哥，你上午说的都是真的吧。”
　　“真的。”纪谦明说。
　　岳骐有些埋怨，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纪谦明半真半假地说：“早告诉你怕你跑了。”
　　当年“被拒绝”得太彻底，岳骐成长成青年，再也没有了少年时的冲劲和勇气，即使纪谦明单身，他也不敢向纪谦明表露自己的感情，更不会相信纪谦明会喜欢上自己。
　　要不是两家联姻，岳骐大概会永远原地踏步，与纪谦明保持着一个可见而不近的距离。尽管会心痒难耐搞“破坏”，但当纪谦明喜欢的人再次出现时，岳骐还是会像从前一样选择放手。
　　结婚以前，就算纪谦明直说喜欢岳骐，也只会让岳骐陷入彻底的怀疑和混乱而已。
　　纪谦明不知岳骐逃避的原因，却找对了让岳骐走出逃避的办法。
　　只有两个人在一起，他才能一步步融合化包裹着岳骐的壳子。
　　岳骐一怔，听出纪谦明话里的纵容，他小声说：“不会跑的。”
　　纪谦明问：“真的不跑？”
　　岳骐点头：“当然，你都在这儿我跑什么。”
　　纪谦明微微一笑：“那我们来谈点正事。”
　　“啊？”还有什么正事，岳骐以为他们一下午说的都是正事。
　　纪谦明把刚才翻看的书册往岳骐眼前一推，说：“选选吧，想在哪里举行婚礼。”
　　那是婚庆公司专门编制的婚礼资料。
　　“婚礼？”
　　“你想要什么样的，可以让他们设计。”
　　岳骐恍惚：“这么快啊……”
　　“虽然一直在准备，但是定制还需要一些时间。你嫌太快就再等等。”
　　岳骐抱着资料，说：“不等了！我马上就挑。”

　　尾声

　　婚礼的地点选在南方海边。
　　阳光、沙滩和蔚蓝的海水无不散发着热烈浪漫的气息。
　　白色的礼服裁剪合身，完美衬出青年的窄腰长腿。
　　岳骐站在镜子前紧张得直搓手，他深吸一口气，对镜子说：“不紧张不紧张。”
　　“砰砰砰”三声敲门声，还没等岳骐回答一群人就涌进来，领头的是纪谦和，后面跟着老宋几个人。
　　“瞧我说，就在这儿。”纪谦和带着一群人闹着进来，岳骐被一帮狐朋狗友轰的脸红红的。好在今天是他的好日子，满面红光最正常，谁也不能笑他
　　过了二十多分钟，纪谦和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一拍脑袋，说：“差点儿忘了时间，人快要来了，哥几个都出去帮帮忙吧。”
　　一群人这才呼啦啦出去。
　　岳骐在化妆间里踱步，不一会儿，方诗颖推门进来。
　　“衣服穿好了吗，头发弄了没有。”
　　岳骐叫道：“妈。”
　　方诗颖走过来，帮岳骐把本来就没有褶皱的衣服扯平，看了又看，才说：“还不错。愣在这儿做什么，怎么不出去。”
　　她上下打量着儿子，笑着说：“真稀奇，我儿子也会害羞。”
　　岳骐抬头挺胸，特别神气地说：“有什么可害羞的，大家都是男人……”
　　方诗颖捂着嘴笑：“好了不害羞，你收拾收拾赶紧出去吧。”她拿起梳妆台前的胸花帮岳骐戴上，看着长大的儿子，眼里有些泪意。
　　这泪意还没酝酿好，电话响起来。
　　“喂，来了吗，哎我在呢，这就出去……小骐你也别愣着，差不多也赶紧出去吧……啊对对，你们等等，我就来。”
　　一边接电话，方诗颖脚下生风一样走出化妆间。
　　岳骐又站在镜子前，抹了抹已经很整齐的头发。
　　敲门声又响起来，这次不急不缓，也没有之前那样震耳欲聋。
　　岳骐提气说：“进来。”
　　纪谦明站在门外，穿着和岳骐一样的白色礼服，夕阳的柔辉洒向他的肩膀。
　　“妈妈说你躲在这里不肯出来，”纪谦明捧起岳骐的手，弯腰亲了亲，“走吧，我的新郎。”
　　两人直接跳过热恋阶段进入婚姻殿堂，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又要举办婚礼，连级跳跃砸得岳骐晕乎乎的。
　　仿佛在补偿他提前守候用掉的光阴。
　　但岳骐知道，这背后也有纪谦明默默付出的爱，如果他的爱过于沉默隐忍，那么纪谦明对他的爱则是润物无声。
　　在岳骐还没察觉的时候，纪谦明用爱为岳骐编织了一张温柔的网，让他们在一起成为最理所当然的事。
　　看到纪谦明，岳骐的紧张感一下就消散了。
　　两人并肩走出化妆间，岳骐挽住纪谦明的手，扬起头，红着脸说：“谦明哥，先亲一个。”
　　他们站在通向大堂的走廊，外面宾客如云，隐隐传来温馨的音乐与欢声笑语，他们将在鲜花簇拥和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宣誓。
　　金黄的阳光透过窗子进入走廊，在岳骐身上镀了一层金边，撒满他笑意盈盈地双眼，漾出眼中无限柔情。
　　纪谦明侧身，用行动回应。
　　（无限柔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