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贝(双性生子)(24)
作者:纸兔
时间:2018-02-27 13:25:53
标签:生子 双性
至于她们失去了什么……
苏老太太心里终于意识到什么,她背后升起一阵冰凉,经过这么一闹,她的孙儿恐怕是永远跟她离了心了。
此刻见那数十台聘礼堆在院子中央,看着拥挤不堪,她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十数年后自己凄凉孤苦的晚景,她们这些孤寡,就被困在这么一方小小的院子里,最后毫无声息地死去……
苏老太太忽然扔了拐杖,如泼皮老妪般一屁股墩在地上,放声大哭:“钟权你这杀千刀的,你把我宝贝孙儿还回来啊!”
***
唢呐吹着,锣鼓敲着,迎亲队伍在街上热闹了好一阵子。
游街过后,钟权发了红包,遣散了众人,带着苏宝贝就这么出了城。一路轻装上阵,行了数十里路程,到了中午,队伍在一家驿站旁边停下休息。
钟权这会儿身上还穿着新郎官的衣服呢,简直意气风发极了,他脸上带笑,逢人跟他说句吉祥话,他就给人发个红包。
现在正是吃饭的点,折腾大半天也差不多了,钟权进了驿站,在驿丞那出示文书后,从驿站里走了出来,径自去掀开车帘,要叫苏宝贝下马车吃饭。
等他掀开车帘,整个人都愕然了,车厢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钟权:???
这时候,他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叫他,他钻出车,旁边马厩里有人朝他吆喝道:“新郎官,你家新娘子逃婚啦!”
钟权朝着那人指给他的方向一看,远远的那个骑着他的马飞快离开的大红背影不是苏宝贝,还能是谁?
“苏宝贝,给我停下!”当下他也顾不得道谢,匆忙在马厩里牵了匹马,飞身跃至鞍上,脚上用力夹住马腹,挥鞭策马,朝着那抹红云追去!
钟权万万没想到,苏家老太太到这会儿还能坑他一把。
他以为苏宝贝是神智清醒上的马车,那么当时他在外头说话时,苏宝贝自然就知道迎亲的人就是他。然而他根本就不知道的是,其实苏宝贝是捆着双手,被人打晕了带到车上的。
等苏宝贝醒过来时,迎亲队伍正在游街呢,他自己被绑着手躺在马车里,外头一阵敲锣打鼓,声音吵得脑袋又是一阵晕眩。
幸而他还记起来自己要做什么,匆忙检查了身上一遍,发现自己外衣被换成了嫁衣,头发被重新梳洗过一遍,脸上的面具也被撕掉了,还抹了一层薄薄的粉,鞋子倒是没有动过他的,想是太过匆忙,没来得及照顾到这些细节。
那柄小刀就放在他鞋底,苏宝贝轻易就摸了出来,不过片刻,他就把手上的绳子割开了。
松了身上绳子,苏宝贝的心情也稍稍安稳了一点,他紧握着手里小刀,听着外头嘈杂的唢呐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时候冲出去并不是很好的主意,他顶着个流犯的身份,真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跟人硬来没有一点赢面。
那就等周强单独跟他见面的时候,两个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跟他说清楚明白自己已经是个有家室有孩子的人了,那周强若是个明事理的人,就不会再要娶自己。
若那周强真的吃了秤砣似得铁了心要将这门亲事进行到底,那就只能出此下策了——苏宝贝用袖子擦了擦手中小刀,深沉地思考,是先捅他一刀再抢了马而去,还是把他当人质抢了一起跑路呢?
等到他在脑海里制定了十数个逃跑计划后,迎亲队伍也终于出了城。周围安静下来,苏宝贝也渐渐能听清楚外头的声音了。
他听到那周强的声音,心里一咯噔,疑惑道,怎么跟钟权那么像?
苏宝贝偷偷打开车帘,瞧了一眼前面那个骑马的。这一瞧不得了,把苏宝贝整个人都吓到了。
此时他心里犹如吃了一万个李子般酸爽,这这这,这不是钟权吗?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擦了擦眼睛,狠狠地盯了着那背影一看再看,没错了,化成灰他都认得,那就是钟权!
所以这个周强就是钟权故意搞出来忽悠他奶奶他娘的?
可钟权为什么要这么搞啊,是为了让他吃点苦头,看清家里人的嘴脸?
苏宝贝想了想,心里不禁一阵苦涩,还真有可能是为了这个,他从没有像这几天那样,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家里那帮亲人的关怀是多么虚伪势利。
此刻若再问他以后要不要再回京城见这些人,他的回答是,这辈子都不想了。
他想通钟权的用意后,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难受,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又回想起那天在聚福楼里的一幕幕,简直要气炸了,好你个钟权,知道我读书少,就拿着我可劲儿欺负是吧!
等等,那天他可是戴着苏重生的面具去会钟权的……
那天他戴着面具去会钟权!!!
原来钟权早就知道他是苏重生了,钟权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进酒关的时候,还是隋城的时候?娘耶,他早就怀疑那时候钟权的态度不正常了!
可他知道自己是苏宝贝了,为啥不早点认自己啊?
苏宝贝一个哆嗦,忽然想到钟权那晚酒后吐出的真言,难道他准备借结亲这件事,光明正大、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绑回去关一辈子???
想到这,苏宝贝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宝贝家极品亲戚解决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想到钟权要关自己小黑屋,苏宝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趁着车队到驿站,众人各自收拾东西去了,这大中午的,这驿站外头也没几个人,一时之间竟教他成功偷溜出来,没被发觉。
苏宝贝眼疾手快,从旁边牵了一匹马 ,正好遇上驿站里的马夫,他偷偷给那人做了个鬼脸,趁着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赶紧骑着马溜了。
不过片刻,他就听到身后遥遥传来钟权的吼声,苏宝贝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勒马,转身看了一眼。
钟权大喜,赶忙驾着马追过去,喊道:“苏宝贝,给我回来,你好好看清我是谁!”
娘耶,还能是谁啊!不就是你嘛!
苏宝贝见他咬牙切齿追了过来,吓得赶紧挥鞭,用比刚才更快的速度驾着马跑了!
钟权:……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两个人你追我赶,很快跑出几里外,迎面过来一大队车马,苏宝贝来不及勒马,调转马头往旁边的小路跑去。
那队车马打头的差点撞上苏宝贝,车夫惊得勒住缰绳,跳下车,对着苏宝贝离开的方向正要开口大骂,却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道路前面忽又有人骑着马奔了过来。
刹那间马声长嘶,蹄子高高撅起,眼看着再不勒马,就要踩到他身上!
却见马上那骑手内腿压着马腹用做外缰,双手抓绳,保持平衡,跟马肩髋平行,极其轻盈地转了个弯,朝小路而去。
车夫站在原地,惊呆了。
钟权骑术比苏宝贝好多了,加上小路上障碍极多,很快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眼见前路逐渐荒芜,野草丛生,枝桠蔓延,苏宝贝骑的那匹马蹄子绊住树根,双腿前跪,生生将他从背上甩了下来!
苏宝贝摔下去的地方恰好是一个比较陡峭的小坡,坡下是一条湍急的溪流。苏宝贝从上头一路滚了下去,钟权勒住马,见他滚落溪沟,连气都顾不上生,双眼通红,吼了一声他的名字,从马背上跳下来,也跟着滚了下去。
苏宝贝跟个球似得滚到溪边一块大石上,才止住去势。这一路磕磕碰碰,整个人都滚得七荤八素,身上没一处不痛的,他弓起身子,还没来得及呼痛呢,就跟随后滚下来的钟权狠狠撞到一块。
苏宝贝两眼一黑,疼得瞬间飙出泪来。
两个人湿了大半个身子,倒在泥水里,钟权抓着他,就不愿意再放手了,也顾不上自己被撞得鼻青脸肿,恼火地低吼:“跑什么跑,好好看看我是谁!”
“钟……钟权啊!”
“知道还见我就跑,长胆子了!?”
苏大少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道:“你你你,你先放开我,我要被你压昏过去了!”
钟权这才清醒过来,稍稍松开身下那人。
苏宝贝看他双目通红,正是恨极了的模样,心里吓得一抖一抖的,但他是谁啊,他是苏大少爷啊,最擅长的就是恶人先告状。
“你都要捉我回去关一辈子了,还不许我跑吗?”
钟权:???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关你一辈子了?”
苏宝贝顿时理直气壮了:“你真的说过啊,你在隋城那晚上,不要脸抢了我的酒糟,喝醉了说的!”
钟权一愣。
他忽然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说了这番话,毕竟当初他误以为苏宝贝纳了个妾的时候,是真心思考过这个问题的……苏宝贝见他脸上竟然露出了心虚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苏宝贝发誓自己真的看到了!
之前还只是胡乱猜测,这会儿一证实下来,苏宝贝是真的惊恐了:“好啊,酒后吐真言,原来你真是这么想的,钟权,你也太龌龊了吧!”
钟权低头咬了他一口,疼得苏宝贝大叫一声,这才吐出混在嘴里的泥沙,冷冷道:“平时一字一句真心实意说出来的不信,非要听信喝醉了的胡话!”
“那你为什么要故意弄这么一出,难道就为了挑拨我跟奶奶她们之间的感情吗?”
听到“挑拨”两个字,钟权的表情迅速冷淡下来,面无表情道:“挑拨?我只是派人上门送了庚贴而已,这门亲事我从来没有强求过,你看清楚,苏宝贝,是她们自己要把你送给我的。”
“你怎么能把自己撇得这么干净?”苏宝贝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明明知道苏重生就是我,却故意不跟我相认,还要假装别人,大费周章上我家提亲,若不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她们有理由这么做吗?!”
刚刚为什么会见到钟权就跑,难道真是因为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吗?只不过被背叛的生气,被欺骗的失望,让他憋在心底好几天的委屈此刻都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苏宝贝推开钟权,艰难地起身,将沾湿的衣角拧了拧,沿着溪边往下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如今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他矫情就矫情吧,他也知道这事是奶奶她们的错,但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他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质问——
“那你呢?”
苏宝贝停下脚步一怔。
“明明是你先认出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你是苏重生?”
苏宝贝转身道:“我……”
钟权快速地打断他:“我来帮你说,你是不是想着你要在外站住脚跟,好不必依附于我,以后说话有底气些?”
苏宝贝心事被他说中,脸一红:“是又怎么样?”
“我还知道你之前误以为那张小姐与我有暧昧,还想要祝我二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你、你若真愿意跟别的人好,我那时候已经跟你和离,有什么资格出来阻拦你?”苏宝贝心里骂了一句秦斐,结结巴巴道。
“所以你连让我知道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因为你心里对我的那么一点儿不信任,就因为你害怕你跟我相认后会控制你的生活,会移情别恋。”钟权走过来,抓住他领口,双目通红,压抑着眼底的激动,一字一句道,“苏宝贝,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苏宝贝的瞳孔瞬间收缩。
钟权继续道:“你可知我在得知你在山崩中下落不明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吗?我从那个李二那里知道,你怀孕几个月,被人虐待,吃不饱穿不暖,你知道我那时候又是什么感受吗?”
“我恨自己太无能,连自己妻儿都保护不好,连你们最后的……都确认不了,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绝望吗?我甚至想着要对着你托人带过来的玉佩过一辈子!”
“可你那时候在做什么?你可以不顾性命来救我,却又不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份!你以为你那时候的牺牲很伟大,很感动?我告诉你,那不过是你的自我感动罢了,我根本不需要,我只想要你们还好好活着!”
苏宝贝:……
苏宝贝呆呆地看着双眼通红的男人,感觉自己受到了会心一击,那滋味,简直比当初听到钟权义父不喜欢自己的消息时还要郁闷,心里茫然道,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算了。”钟权忽然自嘲一笑,“你总是这样的,从当初在苏家的时候就没有变过,我也不强求你改变了。”
他那一瞬间心灰意懒:“你要走就走吧,最好躲得严严实实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自己恐怕控制不住要把苏宝贝打一顿的欲望。
没办法,这混账实在太欠揍了。
来时的马还在坡上边的小路上,钟权松开手,垂眸帮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便转身离开,往坡上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想,两个人本就聚少离多,这次分开,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面。
他曾经乐观地以为日子还很长,两个人吵吵闹闹,总有一天会消停下来,可刚刚他忽然意识到,两个人之间存在的问题根本就不是时间能抹平的。
一个人总在自以为是,另一个人却总是……意难平。
从前他可以轻松地获得苏邝的信任,以谋得在苏家的发言权,如今他也能毫不费劲地让苏家那对婆媳跟苏宝贝离了心,可对苏宝贝本人,他却全无办法可言。
他也知道,以牙还牙这一招,用在对手身上可以,却是不能用在自己重要的人身上的,否则只能让双方的裂痕加深,到最后便再无挽回的机会。可只要对着苏宝贝,他就会想着自己那无数个失眠到天亮的夜晚,然后恨到咬牙切齿,只想要苏宝贝也把他受的那些委屈都尝过一遍。
如今互相伤害的事情也做过了,苏家婆媳俩那难以置信的表情的确很让人扬眉吐气,结果更是令人满意——苏宝贝以后再也不用夹在他跟那些长辈之间左右为难了,一切看上去尽善尽美。
可越是如此,也越是空虚。
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苏宝贝还是原样。
就像现在,自己说要离开了,对方却连做个挽留的样子都不会。
一步,两步,三步……
他一边默默地数着脚下的步子,一边想着,只要苏宝贝说一句话,他就找个借口留下来。
可他把步子放得再慢,那个人亦始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钟权起身上马,轻夹住马腹,踩着小路往回走。
他心里最后道,再给这混账一个机会,从现在起,自己数十步,十步以后,就算对方再挽留,自己也不会心软下来。
十、九、八……四、三……
钟权心里嘲意愈盛。
数到一的时候,钟权感觉自己终于死了心,心里嘲道,那人就是那样啊,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与其期待苏宝贝,还不如像他说的那样,把他关起来,让他一辈子只能看到自己。
反正如今也没人知道苏宝贝的身份,连他唯一的联系也被自己亲手斩断了,以苏宝贝那副弱鸡身体,也根本反抗不了自己……
心底的恶念慢慢滋生。
钟权忽然勒住马停下来,猛地转身回头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跟马肩髋平行是个什么情况,直接引用度娘上看来的说法就是“你的肩应与马的肩平行,你的髋骨应与马的髋骨平行,这意味着你的内肩轻微靠后,外肩轻微靠前,内腿在肚带处,外腿较内腿稍靠后(这样会迫使你的外部髋骨靠后,内髋骨靠前),重量的转移会使你达到内腿作为外缰的作用。”感觉可能很牛逼的样子???
顺便我写的打脸套路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嘛!为啥要笑我,ヽ(≧□≦)ノ我已经很认真在学习了嘛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钟权忽然勒住马停下来,猛地转身回头看去。
钟权:???
苏宝贝此时正半个身子趴在坡上,艰难地攀爬着,他没有钟权腿长,还受了伤,动作也不利索,不能一步翻身上坡,只好借用旁的山石藤蔓。
那姿势好笑极了,跟个四脚大张的章鱼似得挂在那里,他见钟权忽然回了头,赶紧挥了挥手,急忙道:“刚刚跑过来的时候又被石头绊了一跤,砸到脑袋了,疼死我了,钟权!你不要走啊!”
这一挥手,苏宝贝身体后倾,整个人都重心不稳了,又滚了下去。
钟权:……
他此刻只想扶额长叹,算了,把这蠢东西关院子里一辈子,岂不是要比现在更蠢!
他看着苏宝贝一路滚下去,却没有另外一块大石阻拦苏宝贝的去路了,竟让人一口气滚到了湍急的溪流里,钟权这才着急起来,他忙下了马,跳下坡去。
钟权站在溪边,见那溪流水足有半人多高,水流却十分湍急,顺流往下看去,竟是越来越深,越来越宽,说是条小河也不为过。苏宝贝漂流而下,在水面沉浮不定,双手扑棱了几下,便沉入水中,竟再也没了声响。
钟权大脑一片空白,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纵身一跃,也跟着跳进了水中。
这恐怕是钟权人生之中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下水。
从没有想到原来水下是这个模样,仿佛入眼的一切都被一层薄纱所笼罩着,灌入耳内的,除了时远时近的水流声,还有深秋冰凉刺骨的溪水,眼里亦是一片冰凉胀痛,他控制不住闭上了眼,又睁开,整个世界都变得亦真亦幻了起来。
等他回过神来,忽然记起自己其实是不会游泳的。
他整个人都在往下沉,脑海里一片茫然,口鼻呼出的气体化作大大小小的气泡挡着了他大半的视野,钟权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头痉挛,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一抹红色的身影蓦地闯入了他的视野,人鱼般轻盈地游动到他身边,托住他的腋下,带着他往水面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