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笔记(98)
整个案件到了现在,感觉很快就要水落石出,苏回却有点迷茫,他还有一些问题没有想明白,事情里面还透着一种古怪。
他感觉,一切可能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陆俊迟听了苏回的话,他的心里也浮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觉:“每个案子只有一种真相掩藏其中。有人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苏回道:“是吗,那他一定很优秀。”
陆俊迟岔开了话题,提醒他:“你的牛奶快凉了。”
苏回这才停下动作,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口,现在不凉不热,温度正好。
陆俊迟默不作声地望着苏回,相处越久,陆俊迟就对苏回越发了解,他不说话时像是一座不可靠近的冰山,有一种孤寂之感。
平时生活的时候,像是一杯没掺东西的温水,懒懒的,散漫的,随遇而安着。
可是一旦他投入了工作,分析起那些案件,面对那些罪恶之时,他整个人都会锋芒毕露,鲜艳夺目,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剑,折射出剑光,让人移不开目光。
那时候的他,总是让他想起小舅舅,还有那个人……
窗外打了一个响雷,打断了陆俊迟的回忆,他转头看着阳台:“雨好像越来越大了。”
苏回嗯了一声:“天气预报说,今晚到明天早上都有雨。”他想起了什么,“你的那把伞挺好用的,是哪里买的?”
上次下雨的时候,陆俊迟去接过他,那时候给他打过短暂的伞,陆俊迟拿的伞是墨蓝色的,骨架是暗银色的金属,质量很好。
他记得那个伞的伞冠很大,很结实,拿起来却非常轻便,在雨中时,那样的一把伞,给了他一种很奇妙的安全感。
陆俊迟起身去拿了两把伞,一把放在了自己的包里,另外一把放在了桌子上:“你如果喜欢,我可以把这一把送给你。”
苏回眯起了眼睛抬头问:“你有两把一样的伞?”
陆俊迟看了看手里的伞:“是啊,一把是我妈妈出国以后带给我的,一把是我找代购买的。”
苏回有些奇怪:“为什么要买两把?”
陆俊迟看着桌子上的伞,听着窗外的雨声,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我过去有个同事,总是会忘记带伞。有一次我听说他没带伞把我的伞借给他了,我本来算着队长外勤回来可以借伞,却正好赶上要去办个急事,就冒雨去了。同事知道了以后,特别歉意。我怕他不敢再借我的伞了。就会每次都会多带一把伞,好把多余的借给他。”
苏回拿着拼图道:“那你这个同事记性够差的,为什么自己不记得带伞非要和你借?”
陆俊迟说:“其实我是想送给他的,但是我又怕送了以后,他越发不记得带伞。”他停了片刻又补充说,“而且这样每到下雨,他就会找我说话,天晴了会找我还伞。”
“你喜欢她?”苏回说得心不在焉,他拿着一块拼图怎么也找不到位置,紧紧盯着拼图皱了眉,“你要是送给我了,万一同事再和你借伞……”
陆俊迟顿了一下,看向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那个人,已经不在这边了。”
“那谢谢。”苏回的手落了下去,又有一块拼图被拼合了。
窗外的雨沙沙的,和陆俊迟好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苏回有一个瞬间,感觉自己脑海里的那些记忆的碎片,好像在陆俊迟的声音里逐渐拼接在了一起。
在过去的某个时候,他好像就是打着一把这样的伞,站在华都市局的三号楼门口。
他记得那时候雨很大,打在伞上沙沙地响着,他把伞沿压得很低,挡着自己的脸,冷漠而小心地拉开和其他人之间的距离。
伞是借来的,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对方就慷慨地给他了。
他还问了一句,那你有伞吗?
对方说,你别担心我,我同事这里有,等下我和他一起走,我开了车,只需要走一小段路。
他美滋滋地走入雨中,身边都是打着伞和穿着雨衣的人。
这么大的雨没有雨具的话肯定会淋个透湿,他不经意地抬头,远远望着有个熟悉的身影没有打伞就跑入了雨中。
骗子……
那时候的他抿了唇想。
这段记忆不知为何冒了出来,虚幻到苏回都无法确认是自己听了陆俊迟说得话幻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过的。
雨太大了,那个人的脸,他看不清楚。
.
黑夜从来没有这般漫长,她好像身处极地,迎来永夜,那些浓郁的黑色吞噬了所有的光明。
雨越下越大,方佳悦坐在方椅上,双手抱着膝盖,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明明是夏天,她却冷得发抖,似乎所有的其他感觉都消失了,她只能感觉到冷。
这是一个公交站台,背后的广告亮着柔色的白光。
这是她能够找到的,方位明确,又能避雨的地方了。
她的手机已经没电了,不确定没有有人会来接她。
马路上已经积了厚厚的水,有车开过的时候,会分开水面,发出哗哗的声响。
她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个孤岛之上,孤独无助。
在这时,她不经意地抬起头,看到有个人打着一把黑色的伞,穿过了雨幕走向她。
那个人穿了一件黑色的上衣,一条黑色裤子。
他没有带眼镜,气质有些阴冷和白天穿着医生的衣服时完全不一样,让方佳悦有瞬间没有认出来。
但是那一瞬间,当方佳悦仰着头,他向她伸出了一只好看的手。广告灯牌的映照下,他的身上仿佛笼罩有一层微弱的光。
那一瞬间,在方佳悦的眼中,他仿若人间的天使,驱散了黑暗之中所有的魑魅魍魉。
第66章
午夜十二点, 安郁辞坐在沙发上,毫无睡意,屋子里十分安静, 只能听到窗外的雨声, 还有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
他刚洗过了澡, 头发还是潮湿的,现在他带上了金丝边的眼镜,坐在了沙发上,面色阴晴不定。
安郁辞的手里握着那只鸟, 那是被他救下来的小鸟,曾经它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此时在他的掌心里, 是微热的,小小的一团。
他的指端在它光滑的羽毛上划过。
可惜,这只鸟还没有完全好起来, 还不能飞。
可是如果,一切事情被人发现,那这只鸟要怎么办?
它会被关在笼子里,在没人发现,无人知道的地方, 活活饿死。
只有他在帮助它, 只有他在怜悯它,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在意这可怜,可悲的小生命。
它曾经那么顽强地想要活下来,可是那些挣扎又有什么用呢。
为什么它还没有痊愈,不能飞呢?
安郁辞的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悲伤得快要流泪。
与其那样,不如……杀掉它,尽早结束它的痛苦。
想到此,他的手指逐渐用力。
安郁辞可以感觉到那只小鸟在他的掌心里不安地跳动着。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安郁辞这才像是噩梦初醒一般,他把小鸟放回了笼子里,起身去开了门。
柳梦莹左手拿着一把雨伞,右手拎着一个袋子,站在了门口。为了避免鞋湿掉,她穿了一双厚跟的凉拖。
安郁辞给她拿了一双干净的拖鞋把她让进屋:“对不起,这么晚还要麻烦你,她的衣服都湿了,我只能临时拿了我的衣服给她穿了,但是这样不能长久,现在太晚也不方便买。”
“没事的。”柳梦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里面放了两套常服,然后她探头往里看了一下:“那个女孩睡了吗?”
安郁辞道:“刚才让她洗了澡,现在应该睡了。”
柳梦莹这才小声说:“安医生,你现在让她住过来……”
安郁辞看了看屋里,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把她拉入了一旁的房间,关起门道:“我知道你在担心警察那边的事,没有足够的证据,那些警察根本就无法查清楚案子里面是怎么回事,他们会害怕把案子拖太久,对于这种可疑的案件,查不出来就会息事宁人,现在只是风声有点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