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不对(48)

　　但是无论怎么复盘，杨二都觉得自己满盘皆输。
　　手机放在一边，杨二不敢去看，他怕手机屏幕亮起，他怕那是严融回复他的消息，他很想关机，可是他又怕关机了，就错过了严融的联系。
　　矛盾啊，杨二苦笑，自己真的很没出息。
　　别人都是患得患失，他却没有得到，就已经在忧虑着失去。
　　手机的屏幕亮了又亮，都是一些无用的推送，杨二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上上下下，屏幕又一次亮起的时候，他想着不知道又是哪个银行想他了，但是顶头的信息告诉他，这是严融发来的微信，至于内容也无须他点开看，因为只需要预览的一行字就足够了——
　　我答应你。


第48章
　　我答应你。
　　算上句号一共五个字，杨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他看看上一条微信还是自己发给严融问他睡没睡，严融当然是没有回他。
　　杨二抱着手机又一次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两个小时之前的场景，他逐句核对，确定自己说的是“想要和你谈恋爱”而不是其他的，反复几次之后，他终于开始高兴了起来。
　　收到信息的时候他也高兴，高兴得合不拢嘴，可是又隐隐有些担心，担心是不是自己没有说清楚，是不是对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所以他要一遍遍地确定，确定他说过的每个字，都是那个意思，确定严融回答的每个字，也都是自己想要的意思。
　　是谈恋爱的意思，是答应谈恋爱的意思，是他们要一起谈恋爱的意思。
　　啊，恋爱啊……杨二在床上打滚，他要谈恋爱了，谁也不能阻止他，谁也不能打扰他。
　　想起打扰这个事……杨二一下子坐起来，他赶紧下床跑到主卧。
　　徐云磊还躺在他的那张床上，人睡成了“大”字，杨二过去就把徐云磊揪了起来，死命地摇晃他的肩膀，直到徐云磊开始骂国骂才松开手。
　　“醒了吗？”杨二问。
　　“死人也让你摇醒了！”徐云磊挣开杨二的手愤愤地说。
　　杨二是不管徐云磊生不生气的，他直接跟徐云磊说让他马上离开：“醒了就走吧，现在就走。”
　　徐云磊摸不着头脑：“我走哪去？”
　　杨二耸耸肩膀一副无辜的样子：“你爱去哪去哪啊，总之别在我这住了，平时也别找我了，你爸爸我没时间再带你玩了。”
　　“怎么着，你要去西天取经吗？你大师兄和三师弟找你来了是吗？”
　　不想和徐云磊浪费时间，杨二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徐云磊，我懒得和你耍贫嘴，我马上要说的话，你听的时候得坐好扶稳……”
　　“我没地方扶，要不然我扶你下面？”徐云磊别的不行插嘴挺快。
　　“扶你自己的！”杨二拍掉徐云磊伸过来的罪恶之手，“我主要是怕对你刺激太大，你一下子哭出来。我跟你说啊，我，杨城久，你亲爱的老父亲，要谈恋爱了。”
　　徐云磊果然惊讶了，他想了几秒钟，然后试探地问：“……是村里的小芳吗？”
　　杨二摆摆手不承认也不否认：“你别管是谁，反正我要谈恋爱了，你呢，别在这当电灯泡了，哪凉快哪待着去。”
　　徐云磊听杨二说这话就不乐意，搞什么神神秘秘的，还怕自己抢了她不成？
　　“什么人啊，还不能说了，你别说和小芳谈恋爱，你就是和之前的人妖谈恋爱，我都没有意见。”
　　杨二的脸唰就红了，从脑门红到脖子，他小声解释说：“……那叫异装癖。”
　　徐云磊看杨二这样子头都大了：“不会真是他吧？我艹，你长能耐了啊儿子，你是准备气死你爸吗？我说的是你亲爸。”
　　杨二别过头，讪讪地说：“他才不管我呢。你怎么这么多屁话，我要谈恋爱了，你不高兴吗？”
　　徐云磊切了一声撇撇嘴说：“你谈恋爱我高兴什么？又不是我谈。”
　　“哦，你说这个事，我想起来了，我早上碰见卓霖了。”杨二把他怎么遇见卓霖，卓霖都和他说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云磊，临了还跟徐云磊建议，“你可以和他谈啊。”
　　徐云磊立刻下床，穿上拖鞋就准备溜。
　　“管好你自己！”
　　送走了徐云磊，杨二探头看了一眼对面严融的房间，门依然关得紧紧的，他知道严融还没回来。
　　谈恋爱啊，他居然要和严融谈恋爱了……可是谈恋爱都要干什么呢？
　　杨二掏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怎么谈恋爱”……
　　严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杨二的，但是他也想不出不答应的理由。
　　他讨厌杨二吗？他觉得自己不讨厌，他甚至觉得杨二有点可爱。
　　他喜欢杨二吗？他觉得自己也算不上很喜欢，主要是严融不知道“喜欢”应该是什么样的，有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他无法衡量自己对杨二的感觉，喜欢或者不喜欢，很喜欢或者有一点喜欢，他没办法和杨二一样说出“可能有点喜欢”这种话，他理解不了。
　　喜欢难道不是一个确定的事吗？
　　喜欢难道不是应该全心全意吗？
　　韩沛每次说起自己的恋爱都是山崩地裂的感觉，他的故事里他和那个人都是有着命运一样的相遇，然后爱得死去活来，可是严融对杨二没有那种感觉，他只是觉得杨二很傻，也很好玩，有时候很气人，应该说大部分的时候都挺气人的，但是他就是觉得他挺可爱的。
　　可爱是喜欢吗？
　　严融不知道，他只是听见杨二说想和他谈恋爱的时候无法拒绝他。
　　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怕杨二又木着脸说没关系，他都没关系。
　　有关系的呀，严融想和杨二说，不是没关系的，一切和他有关的都是有关系的。
　　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严融不好总待在夜总会里，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准备离开，也不知道这种地方需不需要退房，出去会不会遇到麻烦。
　　不知是不是因为运气好，严融顺利地出了大门，这一路都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和盘问。
　　昨天来县城严融照例是骑的胖子老婆的小乌龟，现在车还在快递站门口停着，还好车钥匙没有进水，要不然严融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骑上车严融往村里赶，今天的太阳很大，晒得严融脑门上都出了汗，他想起上次骑车带着杨二，去的时候一直下雨，风冷冷的，可是后背却很热，杨二像个小火炉一样让冷冰冰的自己变得温暖。
　　杨二说自己对他很温柔，严融恰恰觉得相反，他觉得杨二才是温柔的那个人。
　　杨二很爱生气，可是又总是轻易就原谅自己。
　　杨二说雨里的他们像是台湾的文艺片。文艺片里的雨没有结束，严融当时也希望他们这段路不要有尽头。
　　可能这就是喜欢吧，严融想。


第49章
　　小乌龟开进了小院里，严融还没停稳就看见杨二从房间里出来，立在屋檐下望着他。
　　样子傻兮兮的。
　　站在那里的杨二穿着短袖衫大短裤，下面趿拉着拖鞋，头发蓬松得好像鸡窝，看一眼就知道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但是杨二偏偏要装出一副潇洒的样子，手插口袋，头微微偏着，下巴也扬了起来，装作不在乎地说：“回来啦？”
　　傻得没眼看，严融戴着的头盔都不想摘下来，他想自己怎么会答应和他谈恋爱。
　　“你饿不饿？胖叔给我们做了饭，”杨二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吃，等你回来一起吃呢。”
　　严融记得他离开夜总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一点了，这一路骑回来再快也要两点多了，杨二居然一直等着他。想到这里严融也有点不好意思，他赶紧摘了头盔，抬手理了一下头发。
　　他身上还穿着杨二的衣服，尺寸有点小，一抬手就露出了腰，皮肤上面有一块红色的痕迹十分显眼。
　　衣服还是要换一下的，严融跟杨二打了声招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杨二想要跟过去，结果刚走到门口，严融就顺手把门关上了，直到换好衣服出来看见杨二还站在原地，严融才意识到他似乎不应该把男朋友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