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破产后对我以心相许了(91)

　　考试本来消耗的体力就很大，刚才来的飞机上他更是没有想要睡觉的心思，神经一直高度紧绷，直到现在看到了简又锋平安地躺在这里，心里的那根弦总算是松了下来，睡意紧跟着席卷而来。
　　简宁渐渐地陷入了梦境。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市一中，在期末考试之后被老班叫进了办公室。
　　老班看着他，一脸歉意地说：“简宁，你爸爸没了，你以后也要继续坚强地活着，段老师会继续帮助你的。”
　　简宁难以置信地盯着老班的脸，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老班似乎知道简宁肯定不会接受这个事实，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到他的手上：“这是你爸爸的骨灰盒，请节哀，他是一个很好的律师。”
　　简宁本能地觉得这是一场梦，他爸爸不是安全地躺在医院吗？为什么还会变成一捧骨灰？
　　他不断地想让自己从这个梦里挣扎着醒过来，却发现这些不过都是没有意义的徒劳。
　　浑浑噩噩地抱着骨灰盒出了老班的办公室，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找顾清和。
　　他拿出手机，顾清和的号码就在脑海中，可是当他想要按下拨号键的时候，那些数字却又像打了马赛克一样什么都看不清了。
　　手机里没有一个联系人叫顾清和，简宁的心里无比慌乱。
　　他回到教室，想看看其他同学有没有顾清和的联系方式，却发现教室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他看不清同学们的脸，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他们带着嘲讽的嘴角，和毫不遮掩地笑声。
　　简宁更加急切地想要找到顾清和，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桌子孤零零地立在窗边，那张属于顾清和的课桌并没有出现在这个教室里。
　　他随便抓了一个人问道：“顾清和去哪里了？”
　　那人疑惑地反问他：“顾清和是谁？”
　　简宁脚步狼狈，不停地找人询问顾清和去哪里了，但他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复。
　　他慌乱地走在校园里，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顾清和会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
　　耳边不断地传来同学们嬉笑的声音，所有人都在说他是一个没有爹妈的孩子，简宁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
　　简宁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音，反而是那些讽刺嘲笑的话在他的耳朵里越来越清晰。
　　他感觉周围的场景一转，他又回到了那个噩梦的小学。
　　小小的简宁被一群比他高比他壮的孩子围在中间，无力地承受着他们挥舞过来的拳头。
　　班主任抱着教案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却没有留给简宁一个多余的眼神，仿佛根本看不见他正在被其他的同学欺凌，嘴里还念念有词，“这种没人要的孩子不需要管。”
　　简宁看见了娄弈辰的脸，他在一群孩子的中间，手里提着棍子，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脸上打了过去。
　　简宁闭上眼睛，等待即将落在身上的疼痛。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手掌，在很温柔地抚摸他的头。
　　简宁猛然睁开眼，因为用力过猛，眼前一片漆黑。他缓了缓神，渐渐感觉到视线中的黑雾散去，进入眼帘的的是简又锋的一张笑脸。
　　他下意识地躲开了简又锋的手，这才感受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黏在身上很是不舒服。
　　简又锋被简宁躲开也不生气，笑着说：“怎么这么大了还会做噩梦哭鼻子？”
　　简宁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简又锋想要伸手擦掉简宁脸上的泪痕，捧着简宁的脸和他说一句爸爸在，不要哭了。
　　他才刚刚朝简宁抬了一下手，就被简宁一把打开。
　　“说话就说话，别摸我，我们两个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好。”简宁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蹭掉泪痕，但一双眼睛还是红红的，看起来格外令人怜惜。
　　简又锋的眼中闪过一丝暗淡，虽然说他和简宁的关系还不能很快的发展到普通父子之间的那种亲密，但是他相信只要他们之间的误会能够解开，哪一天不会太远。
　　简宁也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了，但是始终说不出那一句道歉的话。
　　一时间房间陷入了沉默。
　　简宁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劝他去问问简又锋，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过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就像是有一堵墙一样，怎么都出不去。
　　简又锋错失了太多儿子的童年，简宁喜欢什么他都只能从崔姨的口中得知，但是并没有抽出时间来认真了解过儿子的喜好。
　　这种情况下，他也没能找到什么能够和简宁一起交流的共同话题。
　　“最近学习怎么样？”简又锋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干巴巴地问道，心里厌弃自己这个不合格的父亲。
　　简宁点了点头：“还行，这次应该能考进年级前百。”
　　他说完，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简又锋没有接话，简宁有些尴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以后想考帝都大学。”
　　简又锋看了他一眼，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在他看来简宁完全是有这个能力的，只要他好好学习，不要像从前那样虚度光阴。
　　他问道：“怎么突然就想好好学习了？以前我怎么劝你你都不肯听我的。”
　　简宁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心想因为你不在乎我，我学习再好有什么用。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了一个措辞：“我想和顾清和以后读同一个学校。”
　　简又锋赞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说道：“我相信我儿子能做得到。”
　　简宁也没想到这话要怎么接，父子俩的对话再一次终结。
　　简又锋看着简宁的脸，不由得开始回想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和简宁坐在一起聊天了，记忆里还是个小朋友的儿子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
　　想到这里，他感到更加地愧疚。
　　都是因为他错失了简宁太多的过去，才会导致他们现在沦落到了这么一个地步。
　　门口的张伯估摸着里面的人应该都起床了，提着一个保温盒走了进来。
　　他从保温盒里取出了炖的香糯的小米粥，舀了一碗放到简又锋旁边的床头柜上，帮忙把病床竖起来方便简又锋吃饭。
　　张伯虽然在简宁身边的时间很短，但早就把简宁叮嘱他的东西记在了心上。
　　他知道简宁不喜欢吃这么清淡的食物，所以按照顾清和给他写的注意事项，让家里的阿姨做了一份小笼包送到医院。
　　简宁没急着自己吃饭，端起装着小米粥的碗，动作轻柔地帮简又锋吹凉，喂到简又锋的嘴里之前，他还专门放到嘴边试探了一下，确认不烫嘴之后没好气地喊了简又锋一声，“老头过来吃饭。”
　　虽然态度很是不耐烦，但是动作却很仔细，没有撒出半点。
　　得到了简宁这般对待的简又锋简直是受宠若惊，从前简宁小时候生病，他也会这样喂他吃饭，不过后来简宁长大了，身体也好了，几年都生不了一次病，简又锋也就没有机会在这样精细地伺候他，还以为简宁早就忘了曾经的事情。
　　张伯欣慰地看着这一慕，没有打扰父子间的温情时刻，关上门退了出去。
　　简又锋只用负责张嘴吃饭，就是每次想说话之前，都会被简宁的一句“食不言寝不语”堵回去。
　　简宁担心简又锋一开口，他会被自家老爹气得就没有这个心喂他了。
　　简又锋的脸上没什么表示，心里的激动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简宁第一次和他这么近。如果不是这一次的事情闹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他可能永远无法享受简宁这般贴心的伺候。
　　想起因为应酬曾经一次次地拒绝简宁请求他回来吃晚饭的提议，他还记得曾经看见简宁生活能力低下到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地步，如今却还能学会照顾别人，简又锋心里的情绪就再也压抑不住。
　　他的眼睛突然就红了，脸上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说道：“我们家宁宁长大了，都知道要照顾爸爸了，以后我老了也不担心没有人养了。”
　　简宁拿着餐巾纸毫不客气地在简又锋的嘴上一抹，嘴上丝毫不饶人：“让我养你？你就继续做你的白日梦去。你把我当留守儿童，我肯定把你变成孤寡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