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牌(26)

　　抱着周乐走出医院的一路上，不少认识的人和颜起打招呼，有个不太熟的同事上来就要捏周乐的脸，被颜起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到一楼大厅后，周放让颜起在这儿等着，自己去路边叫车。
　　圣诞节人流量大，周放在路边站了十几分钟也没打到车，最后三人还是坐了地铁。
　　颜起一路上抱着周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自己的手和耳朵反倒冻得通红。
　　等地铁的时候周放看了看颜起，“放他下来吧。”
　　颜起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看，低声说：“又睡着了。”
　　周放啧了一声，“那给我抱。”
　　颜起摇了摇头，“没事，他该醒了。”
　　地铁到站后，地铁门一开就涌出来一大批人，周放站在颜起身前开路，避免他和周乐被人挤到。
　　上了地铁依旧是人满为患，人与人之间几乎是前胸贴后背，颜起抱着周乐站在了角落里。
　　周放把所有的菜都提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撑在了颜起身后。
　　他和颜起的身高差不多，两个人距离非常近，几乎是一个颠簸就可以亲到对方脸上的程度。
　　轿厢里的灯光很亮，照在颜起的长睫毛上，会投下一排小小的阴影。
　　周放盯着颜起眼下的阴影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猛地偏开了头。
　　颜起看向他，低声说：“怎么了？”
　　周放轻咳了两声，“他是不是醒了？醒了就下来吧。”
　　颜起看了看怀里的周乐，睡得不是很踏实，他又在周乐背上轻轻拍了拍，“生病了难受，让他睡吧，教育孩子独立是必须的，但是偶尔也可以宠着点，乐乐还小呢，又是懂事早熟的类型，你也别对他太严格了。”
　　“我对他还算严格？”
　　颜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你没表情这个样子，就很严厉。”
　　周放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过了好半天忽然问道：“你觉得我严厉？”
　　颜起无奈地笑了一下，“不是我……”
　　地铁停了，旁边的人没站稳，撞了颜起一下，颜起没防备，整个人直接靠到了周放的左半边身上，被周放撑在他身后的胳膊圈在了怀里。
　　他停顿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完了，“……不是我觉得你严厉，是乐乐可能会觉得你严厉。”
　　周放全身僵硬着不敢动，从喉咙里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嗯”字。
　　周乐被刚才那一撞撞醒了，在颜起怀中蹭了蹭脑袋。
　　颜起连忙抱着他晃了晃，“没事乐乐，继续睡吧，就快到家了。”
　　“嗯……”周乐奶奶地应了一声，就又没了动静。
　　颜起笑了一下，温柔地为他整理了一下帽子。
　　周放看着他微弯的眼角，说：“你笑什么？”
　　“嗯？”颜起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不能笑？”
　　周放微微动了一下撑在颜起身后的那条胳膊，偏开头低声说：“没事笑什么。”
　　颜起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放哥，你怎么这么霸道啊，自己不笑，还不让别人笑啊。”
　　周放拎着袋子的手紧了紧，又松开，直到下车前也没再说话。
　　颜颜，你每笑一下放哥可能都觉得你是在……


第35章 专心点
　　回到周放家后，颜起顾不上参观，一路抱着周乐进了他的卧室，他把周乐轻轻放到床上，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臂。
　　周放将菜都放到厨房后也跟了进来，“别睡了，周乐。”
　　颜起推了他一下，“别吵他，让他睡吧。”
　　颜起拉着周放出了卧室，“先做饭吧，饭好了再叫他。”
　　周放皱着眉，又往卧室看了一眼，“他就是装睡。”
　　颜起将周放一路拉着进了厨房，周放家整体装修都是老式的，厨房也有门，颜起把厨房的门轻轻关上，才压低声音说：“放哥，别这么较真，你觉得乐乐装睡是为了什么？”
　　周放想了一下，没说话。
　　颜起继续说道：“无非就是想让我一直抱着他，那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被我抱着？”
　　周放理解了颜起的意思，可还是觉得没必要，“他不是幼儿园的小孩儿了，他……”
　　颜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放哥，孩子再大也是孩子，更何况乐乐才九岁，还是需要很多疼爱的年纪，你想想你九岁的时候……”
　　颜起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停住了，他看了看周放，周放也看着他。
　　“乐乐和你说什么了？”周放问。
　　“就说过两句爸爸妈妈的事。”颜起如实说。
　　周放没再追问，只是说：“以后别在他面前提这方面的事。”
　　“嗯。”
　　颜起看着周放一个个打开塑料袋，将刚买的菜都拿出来，他说：“我帮你吧。”
　　“你会？”
　　“家常菜基本都会，就是味道可能比较普通。”
　　“那你先把菜洗了，土豆切了。”周放完全不和他客气，直接指使颜起开始干活了。
　　“行。”
　　颜起先去外面脱了外套洗了手，回来就开始洗菜。
　　削土豆皮的时候周放一直盯着颜起，颜起也转头看向他。
　　周放立刻皱了皱眉，“专心点，看我干什么。”
　　颜起失笑，不过也有些习惯了，“你一直看我，我以为怎么了呢，我挺熟练的，不用监工。”
　　周放又看了他一会儿，才去忙别的，颜起削着削着忽然注意到了自己手背上还没好利索的疤，他愣了一下，转头问周放，“你是不是……”
　　周放朝他看过来，有些不耐烦道：“说了专心点，你说话就说话，不用转头。”
　　“哦。”颜起把视线重新转移回土豆上，笑了笑，周放让他觉得手里的土豆一秒钟看不住也许就成精跑了。
　　“说话。”周放冷声说。
　　颜起想了想，还是把刚才的话问出了口，“放哥，你是不是怕我把手削到？”
　　没等周放说话，颜起继续说：“我做菜基本没受过什么伤，就是最开始学切过两回手，还没接你电话的时候划得严重呢。”
　　周放没接他的话，只是沉默着淘米，颜起也没再多说，有些事情，偶尔提一下会让人愧疚，提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菜都准备好之后，颜起问：“打算做什么？乐乐刚退烧，要吃点清淡的吧。”
　　“嗯，单独给他做疙瘩汤。”
　　“那周大厨打算给我做什么？”
　　周放看他一眼，颜起正笑眯眯地盯着他，周放直接赶人，“你出去吧，做好就知道了。”
　　颜起揉了揉肚子，“太饿了，有什么能吃的让我垫一垫吗？”
　　周放啧了一声，嫌他麻烦，却还是去外面的储物柜里给他拿了个小面包出来，“吃吧。”
　　颜起看着手里的面包，轻轻捏了捏，低声说：“……能不吃面包吗？”
　　周放无语地看着他，颜起抿了抿唇，又按了按肚子，解释道：“我真的不太爱吃面包，一吃容易吐的那种……”
　　周放直接夺回他手里的面包扔回了储物柜，“别吃了，饿着吧。”
　　颜起叹了口气，揉着肚子坐在了沙发上，“行吧，我等着。”
　　他百无聊赖，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了一下周放家，房子的装修很老，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看上去像是二十年前的风格，但家具都还挺新的，应该是近几年新换的。
　　物品摆放不能说是井然有序，但也比大多数单身男人的家里要整洁许多，更何况家里还有个孩子。
　　颜起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周乐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
　　没人回应，应该是还在睡，颜起慢慢地推开门，意料之外的周乐竟然坐在小书桌前面。
　　他又重新在门上敲了敲，“乐乐？”
　　周乐转头看向他，笑着应声，“颜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