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120)
陆施宁瞪眼:“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朋友的婚礼,高兴不行吗?”
原森跟着点头,“没说不行啊,你又和我闹脾气。”
陆施宁很无辜:“我没有啊,我实话实说。”
原森便伸手抱他,两个人相拥,看着看着就吻到一块去。
五月是个好月份,张磊的婚礼定在这个时候,天气不冷也不热。
原森和陆施宁商量提前几天过去,顺带玩一圈,张磊老家那边旅游业很发达,为此陆施宁和公司请了四天的年假。临行前一天原森却接到杨琼芳的电话,说原臻不行了。
原森把手机开了免提,那边还有麻将碰撞的声音,杨琼芳打出一个二饼,随意说着:“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原森问:“我去干什么?”
“他是你爸,死了以后财产归谁啊?”杨琼芳讲着,“你不要有的是人想要!”
原森全程沉着脸。
杨琼芳说:“去看一眼吧,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不去,过两天要去参加婚礼。”
“婚礼?谁的婚礼?”
原森故意说:“小鹿的朋友结婚。”
电话那边静了几秒,最后说:“你必须给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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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琼芳和她的新对象虽然没有领证,但日子过得极其舒坦。原森过年时去见过那人,对方真是个老实人,听说以前是教书的,现在退休了,驼背、瘦高,戴眼镜,用招待客人的那套招待原森,又是拿瓜子又是摆水果,脸上时不时就显出一点拘束的笑来。
可惜原森在家呆不到大年初一就和杨琼芳吵起来了。
还是因为谈朋友的事,杨琼芳急死了,大声喊:“过完年你就二十八了!你想怎样,一辈子不结婚吗?!”
原森回答:“是。”
杨琼芳便死命瞪着他,“你存心不让我好活!”
原森沉默看着她,不发一言。
那老好人就在旁边劝,“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原森起身走人,杨琼芳又在后面喊:“你给我站住!”
原森就停下。
杨琼芳上来锤他两拳,眼睛里含着泪,被老实人拉住了,“别打孩子啊。”
原森便看那人,摆手示意没什么事,又被他妈擂了两拳。
最后原森还是走了,没办法,没法呆,要么相亲要么挨骂,杨琼芳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一切不幸都是他害的。原森估计自己在那里呆着,三个人都过不好这个年。
出来时是晚上,他给陆施宁打电话说自己先回家了,陆施宁说:“你现在回去吗?家里什么都没有。”
原森说:“嗯……”
电话那头就传来陆父的声音:“原森啊。”
原森说:“陆叔过年好。”
“过年好啊,你来这边吧,帮你阿姨包饺子,宁宁笨手笨脚的啥都干不好。”
电话那头传来陆施宁的抗议声,他包得明明不错,一个个圆滚滚的,不过也希望原森来,想炫耀自己会包饺子了。
于是原森开车过去,大晚上顶着寒风进陆家,进门就被热气罩了满脸。
陆施宁特意留了个饺子没煮,摆给原森看。
陆母在厨房羞他,“多大人了还撒娇,没出息!”
陆施宁被说的脸和耳朵都红,还是倔强地朝原森邀功。
原森想抱他、亲他,碍于旁边还有陆叔,都忍住了,克制地抬手揉揉陆施宁的头发,“不错。”
陆施宁笑起来。
第二天陆施宁接到杨琼芳打来的电话,先是说新年快乐,而后问:“你知道原森去哪儿了吗?打电话没人接。”
原森就在旁边吃昨天煮的饺子,手机在隔壁屋充电,见陆施宁看过来,便开口问:“谁?”
陆施宁抿了下唇,电话那头也跟着沉默,过了一会儿杨琼芳说:“他和你在一块啊,能不能让他接个电话?”
“好。”陆施宁把电话递过去,原森便知道是谁了。
接过去聊了两三句又吵起来,杨琼芳让他过了初五去见个人,想都不想一定是见相亲对象,太执着了,语气咄咄逼人。原森冷着脸挂断电话。
陆施宁看着他。
原森的神色软化了,饭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去牵陆施宁的手,摆出一副委屈相。
陆施宁便什么都不说,摸摸他的头。
原森抵触这件事,从大学到现在,杨琼芳没断过给他相亲的念想,他没对象的时候都十分厌烦这事,更别提现在已经和陆施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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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找不到原森,给陆施宁打电话准能找到。杨琼芳最开始频繁联系陆施宁,后来渐渐少了,到最后即便联系不到原森她也不会给陆施宁打电话。
杨琼芳大概猜到什么,但双方都没有戳破。
现在原臻吊着一口气,她态度强硬地要原森去看他。
原森答应了。
旅游的事情自然没办法完成,去医院那天陆施宁本没打算跟,原森问他:“不陪我一块去吗?”
他用了“陪”字,陆施宁便二话不说起身了。
两个人到达医院,原臻的病房在高层,舒适宽敞的单人间,门外还有人守着。
原森推门进去,陆施宁跟在后面,病房熟悉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原臻就躺在床上,原本高大的一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皮上还浮着白屑,脑袋光秃秃,脸上、身上是老人才会有的斑,满身洗不净的病气。
原森站在床尾,“她让我来看看你。”
原臻看到站在原森身后的陆施宁,深深地一眼便扭开头。
他不说话,原森也不说。
过了好一会儿,原臻虚弱的声音响在空荡荡的病房里:“你走吧,该给你的不会少了你。”
原森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转身直接走了。
陆施宁还站在原地,被原森拉住手腕才缓神跟着走掉。
出了病房,那股透不过气的氛围还萦绕着他。
路上原森一句话不说看着车窗外,陆施宁也很安静,过一会儿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两个人到家,原森亲亲他的额头讲:“他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去。”
陆施宁抬眼看他,原森的神色有些冷漠,“我妈不会便宜他就这么死了,她知道我过去也不会给他好脸看,她要他到死都记得。”
陆施宁凑过去吻原森的唇,原森微微露出笑,“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被当做一件伤人的工具使用,仇恨是他的、报复是他的,纠葛也有他的一份。他被生下来好像就是为了填这永无止境的愤懑。这个家没人爱他,他就是错误的诞生。
陆施宁轻轻拥住他,没说任何话,但原森知道他在想什么。
多难得在十六岁和二十六岁时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没关系,我会爱你。”
这一次原森回应他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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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当天,张磊作为新郎官打扮的十分英俊,一见到陆施宁和原森便说:“没找你俩当伴郎是有原因的!”
原森随口说:“知道,不能找比你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