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坐着就行,十分钟就煮好。”
计泽没法,只好老老实实回沙发上坐下。
没几分钟,方翼又从帘子里头探出头,眨巴着眼睛看他。
“哥,二十个饺子够不?”
“够了。”
“蘸料碟你要辣还是不辣?”
计泽思索了一下:“微辣吧。”
“OK。”
方翼清楚他的口味,做蘸料的时候只放了一丁点辣椒。等饺子煮好,计泽正好看完央视的晚间新闻。
餐桌上,两人各坐一边,中间是热气腾腾的白菜猪肉饺子和两碟蘸料。
“这是我外婆包的,她知道我爱吃,每次都包好多提前放在冷柜里。”
“她还会做煎饼,里面放各种海鲜、鸡蛋。好像没有她不会做的东西……”
方翼吃着饺子,自然而然地就讲起了关于外婆的事。
计泽静静听着,也不插话,等方翼讲完一个又一个故事,直到两人碗里的饺子都见了底。
方翼要去洗碗,计泽不让,把人按回椅子上坐下,计泽端着两人的碗进了厨房。
方翼怕他不知道碗筷怎么摆,不放心地跟过去,却发现计泽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怎么样,检查一下?”
计泽把抹布折好,搭回台面上,让方翼看他的清理成果。
方翼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超棒!”
“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方翼连忙摇头:“不用啦,你赶快休息吧。明天才有得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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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泽的到来,让整个家里无处不在的悲伤气氛减缓不少。这晚,方翼也难得睡了个好觉。
隔天一大早,方翼便起来整理外婆的遗物,计泽则帮他打扫房间。十点左右,殡葬公司的人过来,开始帮他们布置葬礼流程。
外婆去世的消息昨天已经通知了出去,一些街坊老邻居都陆续过来吊唁,计泽不方便露面,一直待在卧室,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出去帮方翼收拾大厅的花束。
方眉似乎感冒了,早上起来就在咳嗽,见了几个邻居后也回了阁楼,没再出来过。
葬礼仪式快结束的时候,让方翼意想不到的一家人出现了。
“舅舅,舅妈,你们……”
方翼看到这一家子,十分惊讶。毕竟三年前扬言跟他们家老死不相往来的,正是这家人。
“这不是咱妈走了,我们总得过来看看嘛。”
方正霆年轻时就是个混不吝,长得是人模人样,但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五十多岁了还是那副油头滑脑的样子。
他插着手,半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大大方方地走到方翼外婆的牌位前,跟谢幕表演似的,随意鞠了一躬。
他老婆王香玉倒是显得有几分伤心,在牌位前掉了几滴泪,又拉着方翼的手,说了些“这孩子命真苦”“以后就没人照顾”之类的话,显得十分贤妻良母、温柔可亲。
方翼手被她攥着,想抽都抽不开,他勉强笑了笑,心底却恨不得立刻挣脱女人蛇一样湿冷的手掌。
三年前两家撕破脸皮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方正霆年轻时就好赌,做过小本生意,也赚过钱,但没两年就因为赌博赔得精光,他欠下的赌债基本都是方眉帮他还的。
他结婚生小孩后收敛了几年,可等小孩大了,他又犯了赌瘾,嫌小地方不刺激,他甚至去外面的地下赌场赌博,最后输得底裤都掉了,欠了两百多万。
外公听说消息后,气得脑溢血发作,直接进了医院,原本强健的身体从此也萎靡下去,一天不如一天。
外婆又要应付催债的人,又要去医院照顾外公,两头跑,短短半个月就瘦了十几斤。
方翼那时在读寄宿高中,两个老人都瞒着他,等他知道消息的时候方正霆已经逃到北边去了。
自从老公出事,王香玉就没了主心骨,整日抱着孩子在家哭哭啼啼。催债的人把她家搜刮一空后,又去骚-扰两个老人,还在医院的病床前拉了催债标语,要不是方眉及时赶回来,估计外公要被活活气死。
方眉让王香玉写了欠条,先帮方正霆把赌债加利息全还上了。她又让王香玉去公安局报案,把他老公找回来。方正霆原本灰溜溜地躲在北边,听说方眉帮他还了赌债,立刻喜滋滋地赶了回去。
可听说王香玉写了欠条后,方正霆立刻不乐意了。他认为方眉有钱,帮他也是应该的。一家人还写欠条,未免太伤感情了。王香玉也知道自己一家还不起钱,便去外婆那儿求她跟方眉说情,把欠条烧了算了。
外婆气得不轻,根本懒得理他们。方眉态度也强硬,钱一定要还,甚至还定下了每年的最低还款额,逼方正霆出去找工作,不然就要让法院上门回收他们的房产。
然而方正霆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家里的经济来源都靠着王香玉在国企的工作,根本还不了钱。
他好说歹说,方眉还是态度坚持,亲爹亲妈也没一个向着自己,他渐渐生了强烈的恨意,有天喝醉酒后,拿了把匕首,闯进方家威胁独自一人在家的方眉,要逼她撕欠条。
还好隔壁刘叔听到了动静,及时赶过来夺下了方正霆的匕首。方眉虽然伤得不重,但脖子还是见了血,当晚就去警局报案,警察连夜把方正霆抓进了局子。
这下王香玉不乐意了,她原本有几分感激方眉,后来被方正霆洗脑,觉得方眉以前当过大明星,赚了不少钱,帮他们家都是应该的。方正霆不过是撒了个酒疯,她就报案把人送进局子,实在太绝情太恶毒了。
两家就此撕破脸皮。王香玉是个爱嚼舌根的,天天在外面散播流言,说方眉在外头给人当小三,还说方眉年轻时跟过好多个男人,私生活混乱得很。方眉被她气得不轻,还好岛上跟外界接触不多,流言没传到更远的地方。
方正霆出了局子后,仍旧没有悔改之意,对王香玉的作为还拍手称快。外公气得又进了一次医院,说以后再也不认这个儿子,让他永远不要上门。方眉则是撕了欠条,让他有多远滚得远。
没多久,方正霆一家便搬出岛上,彻底跟他们断了往来。
方翼虽然很多事没亲身经历,但在外婆那里也听到了全部细节。他心中对方正霆一家自然是恨极,要不是方正霆当年做出那些混账事,外公原本健朗的身体也不会每况愈下,最后一年不到就离开了人世。
现在看到这对夫妇没事人一样站在灵堂前,假惺惺地吊唁,他更是觉得胸中作呕。
“舅妈。”
他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笑容也是僵硬的。
“葬礼差不多结束了。我们要收拾灵堂了。”
王香玉眼角的泪顿时收了回去,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子,漫不经心道:“是吗,既然葬礼结束了,我们是不是该谈谈遗产分配的问题了?你妈呢?她应该也来了吧。”
方翼讽刺地看着她。
原来是为了这个。这两年岛上在开发旅游景区,方家的房子地段好,靠着海,被划进了重点开发区域。
政策下来后,方翼家的房子两年内就升值了近一倍。就算不卖,还可以改造成民宿,等景区开发完,租一层给游客暂住,每年都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笔账方翼会算,王香玉更是算得门清。三年前虽然撕破了脸,可方正霆毕竟是方老爷子的亲儿子,两个老人又没立遗嘱说留给谁,这个房子理所应当有他们一半。
“舅妈,三年前你们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这么快就忘了?”
方翼目光嘲讽。
“你个毛头小子,怎么跟你舅妈说话呢。”方正霆看到方翼冷着脸,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壮硕的身躯横在方翼面前,用手指不屑地戳了戳他的脑门。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一边去!”
然而他的手还没收回,就被另一只手用力攥住。
计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方翼身前,他握住方正霆的手腕,无声地收紧手掌,朝痛得龇牙咧嘴的方正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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