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予森冲他抬了抬下巴,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奶奶若有所思地望着后视镜里洛予森高大挺拔的身影,对飞白说:“飞飞,想好怎么跟你爸妈说了吗?”
飞白叹了口气:“直说吧。”
奶奶把他的手拉过来揉搓:“要我说,其实还是你高高兴兴的最重要,不知道为什么你爸妈就想不过来。”
这时候坐在前座的司机插了一句嘴:“可不嘛,人活一辈子就图个高兴,不能被别人的想法绑架。”
“您倒想得开。”飞白笑笑说。
“其实我以前也想不开,”司机打了一下方向盘,“这不是家里刚拆迁了一套房吗,这才想开了。”
半小时以后,出租车停在了飞白父母的住处外面,飞白拿出手机要给司机转账,没想到司机却收起二维码不让他扫:“没事儿小伙子,不用给了,以前洛总帮过我的忙,算我还他人情。”
飞白愣了一下,原来这车是洛予森帮忙叫的。
他跟奶奶下了车,在小区门卫那里登过记之后便被放了行,两个人走在熟悉的路上,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飞飞,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上幼儿园上小学,都是奶奶带着你在这条路上走的。”奶奶说。
飞白说记得,围巾下面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他们还遇见了从前的邻居,正抱着一大箱鞭炮往后备厢里塞,这几年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应该是要拿着去郊区放。
“哎,飞白回来了?好几年没看见你,都长这么高了。”邻居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
“现在都比我高一个头还多了,”奶奶笑眯眯地伸手比量了一下,又开始关心邻居家的烟花爆竹,“这是要去放鞭炮啊?”
“是,这个是二十响的,这个是一百响的,还有一百零八响的,过年图个彩头。”邻居指给老太太看。
飞白好奇地问:“真那么准吗,说有一百响就是一百响?”
邻居随口说:“可能缺一个俩的吧。”
飞白想了想:“那要是二踢脚这样一共俩响的,再缺一个两个,还响不响了?”
邻居愣了愣:“……你别说,这情况我还真没想过。”
虽然好几年没回来过,但飞白还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家门,按下门铃的那一刻心脏忽然跳得很快。
妈妈给他开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把他抱在了怀里:“飞飞回来了。”
他从上小学之后就不再让妈妈抱了,对于拥抱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是个小不点儿的时候,此刻毫无预兆地被妈妈拥住,身体不自觉地僵了一下。
妈妈现在没有他高了,抱他的时候有些吃力,头只能埋到他的肩膀,飞白感觉到妈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便伸手拍了拍她:“妈。”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微的抽泣。
飞白一怔,原本僵硬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妈妈软化的情绪带着很多年来的记忆朝他涌过来,他轻轻说:“妈你别哭了。”
他知道妈妈也是后悔的,没有陪他度过完整的高三,没有见证他查高考成绩时的紧张期待,没有送他去大学报到,就那样错过了他人生中的许多重要节点,不能弥补,不能重来。
他看见爸爸从客厅走过来,站在妈妈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说:“先让他进来,老站在门口算什么事儿。”
妈妈这才松开飞白,眼泪汪汪地把他领进了家,然后又迟疑着对飞白奶奶喊了一声“妈”。
飞白脱下外套,妈妈顺手接了过来,又问他:“围巾不摘吗?”
他停了停,才伸手去解脖子上的围巾。
不知道是他的神色还是动作有些不自然,又或许是母亲天生对自己的孩子有种直觉,妈妈把围巾拿过去挂好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这个是自己买的?”
飞白没有立刻回答她,他看到妈妈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围巾角落一个小小的品牌首字母。
第129章 想师兄抱我
飞白顿时心里一紧,他没想到妈妈还会注意到围巾的牌子,咳嗽了一声之后说:“是假的。”
妈妈看他一眼,然后才把围巾给挂了起来。
飞白同爸爸妈妈和奶奶度过了平平常常的一个除夕,包了饺子,吃了妈妈煮的饭,讲了自己在学校里的事情,所有人都默契地略过了他的性取向,仿佛他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
奶奶守着老规矩,晚上要去路口给爷爷烧纸,飞白陪她出门的时候,妈妈在两个人背后说:“飞飞在家多住几天吧。”
飞白停顿一下,说了声好,感觉到奶奶握了握自己的手。
他拎着一袋纸活儿跟奶奶走到楼下路口,看着老太太一样样点燃,脸上的皱纹被腾起的火光照亮。
奶奶的神色有些怔忡,飞白怕她哭,赶紧问问题转移老太太的注意力:“你给爷爷烧了纸做的钱和电视电脑什么的,怎么不给他烧个手机啊,没手机多不方便?”
奶奶果然回了神,瞪他一眼说:“你想让爷爷给你打电话?”
飞白一哆嗦:“那、那还是不太想的。”
回到家以后,他一直盯着手机看,快要到零点的时候便拎着一袋垃圾跑下了楼,只留下一句“我赶在新年之前扔个垃圾”。
其实他想赶在新年前做的事不是扔垃圾,而是跟洛予森讲新年快乐。
飞白拨通了跟洛予森的视频,对方很快就接了,熟悉的英俊脸孔出现在视线里,飞白轻轻喊了一声“师兄”。
洛予森身后的背景是飞白不熟悉的地方,他猜是颜妍家,讲话便不敢太亲热,就只中规中矩地说:“师兄,新年快乐。”
洛予森“嗯”了一声:“你也是。”
“对了师兄,我妈妈让我在家多住几天,”飞白一板一眼地汇报,“我答应了。”
“好。”洛予森说。
然后飞白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还是不想挂电话,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洛予森,直到对方问他怎么还不回去。
“师兄你嫌我烦啊?”飞白有点委屈。
“没有,”洛予森笑了,“看你在外面,怕你冷。”
“嗯,我真的冷,想师兄抱我。”飞白撒娇。
洛予森挑了挑眉:“你再这样,师兄现在就去接你回去。”
飞白立马恢复了正形:“不用不用,我突然不冷了。”
他也怕自己太长时间不回家会让爸爸妈妈怀疑,又跟洛予森聊了两句就上楼了。
虽然飞白赶着零点去丢垃圾的行为已经可以被划到反常的范畴里了,但爸爸妈妈还是表示了对他的宽容,在他回家之后只是友善地催他去睡觉。
飞白洗漱过后久违地躺到了自己的小床上,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虽然知道是时隔多年重新回到这里,但也有一种从来没有离开过的感觉。
他其实没什么睡意,心里在想怎样向父母坦白洛予森的事情,说是肯定要说的,但挑在什么样的节点还值得再考虑考虑。
第二天妈妈要带飞白去商场买衣服,飞白看得出妈妈是想补偿自己,也就跟着去了,他穿完外套就想往外走,妈妈状似无意地问:“围巾不戴么?”
飞白停了停说:“戴也行。”
妈妈于是把围巾从衣架上取了下来,帮他一圈圈绕到了脖子上。
飞白戴围巾的时候没来由地有些紧张,他怕妈妈看出什么来,便默默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
他吸气的时候妈妈正好一使劲给他的围巾打了个结,飞白一下子憋得瞪大了眼睛。
妈妈打量了他一下:“飞飞你怎么围个围巾眼睛还变大了?”
“是,您再使大点劲儿,我舌头也能给吐出来。”飞白虚弱地说。
妈妈当时没再说什么,然而从商场回来之后,她一边开门,一边不经意地问:“飞飞,这围巾不是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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