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乐已经睡着了,小乐小程早自觉离开,回到它们自己的小窝,卧室里开着壁灯,暖黄的灯光静静照着。
知乐安静侧卧,微微蜷着,呼吸沉静,长睫在眼下投下一抹浅影,一只手臂露在被外。
沈程伸手,轻握住知乐手臂,想放入被窝中,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却仍使知乐一惊,立刻睁开眼,手臂本能的一缩。
“抱歉。”沈程马上放开手。
知乐看清是谁后,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他睡的迷迷糊糊,眼睛半睁未闭的看看沈程,嘟囔般的说:“不抱歉啊。睡觉啊。”
他往里面让让,闭着眼拍拍床,意思是快来睡吧。
沈程上得床来,两米多的大床十分宽敞,沈程打开自己的被子,暂无睡意,便调暗灯光,躺靠在床头。
知乐感觉到沈程,仍闭着眼,人却挨过来,脑袋帖在沈程臂侧,就像小乐小程贴着知乐一样。
这个动作让沈程忽然意识到长久以来存在却被忽略的事:知乐对他总是不设防的。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面,无论沈程对他做什么,摸头,握手,同|床共枕……知乐只要发现是他,就会放下所有戒备,万般温顺的任由其“为所欲为”
仿佛在知乐的世界里,一开始就将沈程设定成了信任模式。
沈程没有动,低眸端详知乐,知乐的脸一半明一半暗,熟睡的面容很乖很平和,仿佛没有经历任何的坎坷,残酷的命运没有留下痕迹。
“知乐这孩子小时候你不知道有多聪明……没有不喜欢他的……”
沈程没有见过小时候的知乐,不知道究竟有多讨人喜欢,他脑海中浮现出另外几桢画面:
七八岁的知乐躺在黑夜里,烧的满脸通红,嘴唇干裂,却生生忍着。
知乐拼命挣扎,被爷爷救下后,满眼惶恐惊惧,想要投进爷爷怀抱,却挨了一巴掌。
知乐茫然而仓皇搂住江泰原,说:“爷爷,不哭。知乐疼。”
“倘若知乐没有生病,如今……”
沈程试着想象了一下假如知乐没有生病,如今会是什么模样,结果却不尽人意——他想象不出来。
沈程碰了碰知乐柔软的头发,知乐睡梦中轻轻蹭蹭他的手心,他的眉,他的眼,鼻梁,嘴唇,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温润,平和的光芒。
沈程觉得,这样的知乐,也很好。
似乎又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雨也仿佛下进了心里,沈程心口的部位从未有过的柔软与酸胀,似乎还有细细的痛感。
这是沈程人生中至为稀少和陌生的东西,此前的二十多年,从未对他人有过。
彼时他还不知这种东西,叫心疼。
沈程只是觉得,知乐以后,都不应该再受苦,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夜深了。
沈程将知乐推开一点,给他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
片刻后,知乐滚过来,贴住沈程。
沈程向来睡眠不好,一向警醒,如此动静,简直没法睡。但既然答应□□,便已做好心理准备。
忍。
沈程闭着眼,如老僧入定,过了一会儿,无奈睁开双眼。作为性|取向为男的沈程来说,与美少年同睡,本就需要极大修养与自制力,沈程不会在不清不楚的时候对知乐产生什么非分绮|念,更不会做出逾矩之举,但某人实在也够折磨人。
只见知乐踢开自己被子,开始扒拉沈程被子,试图钻进去。
沈程揪住被角,冷静捍卫自己领地。而后将知乐踢开,知乐被迫滚开,沈程再起身,拉过被子盖住知乐。
仅仅几分钟后,知乐再度“悠悠然”来到沈程身边,一条腿大喇喇搁到沈程被上,胳膊则横在沈程胸口。
沈程:……
沈程推开,踢开,丢开……
知乐贴来,贴来,贴来……
如此反复几次后,沈程丢盔弃甲,认输。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一脸生无可恋。
最终知乐如愿以偿,脑袋窝在沈程肩窝处,抱着沈程,心满意足的安然好梦。
其实知乐独自睡觉时,并不会翻来覆去,然则一旦身边有人或者玩偶,便不自觉想要紧挨一起,一旦如愿,便会停止折腾,安静下来。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室内灯光温柔覆盖在两人身体上。
沈程本以为今晚会是个无眠之夜,然而出乎意料,知乐安静下来后不久,被这般搂抱着,居然很快睡着了。
轰——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震耳欲聋,天地在旋转,破碎的玻璃,撞击的声响,漫天的鲜血,痛苦的□□……这些画面与声音交织,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沈程头疼欲裂,扭头看去,眼前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面孔上双眼圆睁,鲜血顺着眼角倒流下来。
前方一个男人低垂着头,血流成线,滴滴答答。
血。
到处都是血。
“都是你,害死了他们!都是你!”
有人在怒吼。
沈程被人推了一把,头撞在墙上,剧痛传来,他想要爬起来,却昏昏沉沉,全身无力,只得靠在墙上,剧烈喘息。
“哥哥!”
沈程猛的睁开眼,如溺水般,大喘一口,黑沉双眸映着柔和的灯光,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哥哥,你怎么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令沈程逐渐回神,沈程侧目,看见知乐坐起,满面担忧的看着他。
“做噩梦了吗?”知乐的手在沈程肩膀上,刚刚正是他察觉到不对,继而推醒沈程。
沈程清醒过来,他闭闭眼,如往常一样,忘掉梦境中一切,慢慢平复剧烈心跳,坐起来,靠在床头,对知乐说:“没有。”
沈程取过床头先前搁置的水杯,其中一杯递给知乐,让他喝水。
知乐还是充满担忧,注视着沈程面容,伸手去接水,手指碰到沈程手掌,顿时惊讶起来。
“你好烫。”
知乐马上握住沈程的手掌,又摸摸沈程的额头。
“哥哥,你在发烧。”
第42章 四十二
“哥哥,你这身体,不大行啊。”
谁也没想到,淋了很久雨的知乐完全没事,自称身体很好的沈程却被病魔侵袭,结果换来知乐无辜而又无情的嘲笑。
沈程躺在床上,面无表情,沉默不言。
“非病毒性感冒,问题不大,退烧就没事了。”私人医生给沈程量过体温,笑着道。
这私人医生还是昨晚为预防知乐生病,沈程特地叫来,安排在客房留宿,随时候用,结果没想到,到头来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沈程平静的点点头,平静的说谢谢。
已是新的一天,医生叮嘱些注意事项后便离开。刘姐按医嘱取了药,倒好水,也离开卧室。
沈程吃过退烧药,躺了会儿,窗外鸟雀叽喳,天光大亮,沈程想起床。
“不行。”
知乐坐在床边,马上按住沈程。
沈程扬眉,看知乐。
“你还没退烧呢。”知乐认真道:“生病了,得躺着。”
昨天发生的事已被知乐抛之脑后,记吃不记打,这种事似乎不足以在他心理留下什么阴影,或者说,被他自己过滤掉了,太阳升起,黑夜离开,新的一天,又是那个容易开心,精神饱满的知乐。
沈程:“我要工作!”
知乐:“你在生病!”
沈程:“我是总裁!!”
知乐:“你在生病!!”
沈程:“只是感冒!!!”
知乐忽然顿了顿,眉头微蹙,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感冒,发烧,很可怕的。”
他看着沈程的眼睛,语气带点恳求:“不能,发烧。哥哥,不要发烧,听话,好不好。”
沈程静了。
沈程没有再坚持,顺从的躺下。知乐松了口气,露出个笑容来,替沈程盖好被子,“我守着哥哥。”
刘姐将早餐送到卧房,用小推桌在床前放好,知乐与沈程两人各自吃了些,知乐拿来书,一边守病人一边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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