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舟眸子暗了暗,想起上午他一身简单的篮球T,皮肤白得能反光,在球场上挥洒汗水青春张扬的模样;又看着他此时眉眼低顺,乖乖巧巧的样子,心里不满地啧了一声。
这个时候校医院已经下班,周围也没什么别的人,两人相对而立,却都不说话。这种气氛本就尴尬,尤其是对象还是那个人——
林遇安脚趾无意识地抠了抠地,小声道:“我……我下午还有课,就先走了。裴先生自便。”他说着,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裴晏舟目视少年远去的身影,又想起今天上午副校长说开学前一周基本没什么课的话,半晌后无奈哂笑。
罢了,人家避他跟洪水猛兽似的。
本来也就是一场意外,今天也是巧合,以后怕也没机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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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林遇安走了好远之后才回头看了看,没再见着男人的身影才隐隐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前方的红灯,思绪有些飘散。
先是蒋文旭,又是那位裴先生。
时隔一个多月,林遇安本来都要将那件事忘了的,结果今天这两个人的接连出现却让他刻意尘封在脑海中的事再次清晰了起来。
上学期末考试结束之后班级在团建,林遇安本来不想喝酒,但谁知打眼一看竟发现谈了大半个学期的beta男朋友在角落里和一个娇娇小小的Omega亲得正火热。林遇安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方还说在寝室准备期末考。他当即冷笑,果断的分手拉黑一条龙。
要说不过是谈了半个学期,多么深刻的喜欢是没有的。只不过遇到这种情况,也总归会有些被人背叛的难过。再加上酒吧里灯红酒绿,同学们都在闹腾,林遇安一时上头,豪气冲天地干了两杯酒。
喝下去的一瞬间还没什么感觉,可随着时间流逝脑袋却越来越昏沉,身体里也似乎有火在燃烧,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骨髓。
林遇安以为他是醉了,跌跌撞撞跑到洗手间用凉水洗了脸,原本是想醒酒,可意识却越发模糊了起来,与此同时,腺体的位置也在隐隐的发热。林遇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恐怕是发情了,可此刻浑身酸软无力,手机也落在包厢里没带出来。
林遇安虽然刚分化成一个Omega没多久,但对于Omega的常识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万一Omega的信息素弥漫出去被alpha闻到,那他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哪怕浑身无力,他也强撑着艰难地往外面走,包间就在卫生间不远的地方,只要找到了舍友同学,他就安全了。
可谁曾想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他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胸膛上,随后属于alpha的信息素汹涌而来,像是含着致命的毒药,诱人堕落。
林遇安本就处于崩溃边缘,这么一刺激更是全然没了理智,抓着男人的衣襟就强吻了上去。
随后的一夜里,林遇安就感觉自己像是一艘小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的反复的浮沉。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酒店。
深色的窗帘已经被拉开,男人沐浴在阳光下,颀长而精壮的身姿立在床前。他一身黑色西装,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动作中带着难掩的矜贵优雅。
林遇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之后脸色苍白,挣扎着起身。男人察觉到他的动作,转过身来,露出的面庞棱角分明,五官立体,俊美异常。
林遇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说心中惊慌,但听了男人的话也知道这只是一个意外,二人都有责任。
他刚分化不久,信息素还不稳定;男人也是一时不备喝了被人下了料的酒,信息素失控。两人这么撞了上去,可不是天雷勾地火?
男人沉默片刻,递给他一张名片,说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给他打电话。林遇安表面乖巧接下,实则内心疯狂摇头。
他向来是乖乖听话的好孩子,这么一场意外已经足够刺激。林遇安虽说心里后悔因为跟一个渣男置气多喝了两杯酒,结果把自己搭了进去,但也知道昨晚的事两个人都有主动,实在怪不了对方。
男人先离开,体贴地说让他可以多休息一会,林遇安却觉得在这个房间里多呆一会脑海里都会浮现昨夜的情景。他忍着身体的不舒服,迅速穿戴整齐离开了酒店。
林遇安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的,他和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一路人,以后估摸也没什么再见面的机会。
谁知今天先是篮球场上,又是校医院外……
他叹了口气,安慰自己,人家一个大集团老总,总不能总是来他们学校,以后可能就真的是再也不见了。
红灯变成了绿灯,林遇安脚步飘忽,晃到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
回到寝室之后,林遇安拿起药盒子看了眼,藿香正气水。
他随便掰开一只,刚闻到味道,眉头就紧紧皱了皱。他深吸一口气,捏住鼻子强行灌进嘴里,谁料药刚进喉咙,胃里瞬间上下翻涌,林遇安脸色一阵变化,随即猛地跑到卫生间,“哇”的一声连带着刚吃的晚饭全吐了出来。
寝室里其他三个人都不在,也不知干啥去了。外面天色已经差不多黑了,卫生间里灯光一颤一颤,显得格外微弱。
林遇安站在镜子前,怔怔地看着镜子里那张憔悴到几欲透明的脸,沉默良久,低低地骂了一声。
艹。
天要亡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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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寝室里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原本大声说笑的声音在看到寝室灯已经关上,林遇安床帘都拉上之后就自觉小了很多。
一向没心没肺的赵承飞也长了心,刷牙洗澡的动作也轻了很多。
灯打开,到再次关上,林遇安无声无息地睁着眼看着床帘上的图案,满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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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赛四进二是在后天,明天正好是空闲的时间,一大早上,林遇安就收拾妥当,坐着地铁朝着不远处的市中心走去。
他接了一份墙绘的活儿,前两天闲的时候已经画了不少,今天就只剩下收尾了。
工作地点是在一个新开的酒吧,经过上次林遇安原本对酒吧都有ptsd了,无奈老板开的价实在是高,这一单下来,最起码这段时间的颜料是不用愁了。
林遇安喜欢画画,之所以去做兼职,也是为了赚钱养画画这个爱好。
太烧钱了。
以前刚入门的时候一些颜料画笔还能将就,现在要是再用那种劣质颜料,就是对自己的画一种不负责任。
清哥在别的方面不管他,唯独在颜料方面,是绝对不允许他凑活的。
酒吧是刚开的,除却工作人员没什么人。只不过林遇安进门的时候在外面看见一辆骚红色的跑车,经理说是他们老板的。林遇安看了眼二楼,嘴角不由抽了抽。
林遇安在外面接单也做了不少,就没做过那么多奇葩要求的老板。
什么撕裂的破碎感,什么呼吸间的压迫感,还要什么救赎与希望……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那么中二。
好在他还应付得过来,那老板虽说人奇葩了点,对他的创作过程倒还算尊重,二者也还算相处融洽。
——主要还是给的钱多。
林遇安上下观摩一下昨天的成果,片刻后拿起画笔开工。
终于等到最后一笔落下,林遇安走远些看了看,还算满意。
一旁的酒吧经理已经赞叹的说不出话来:“竟然还真有人能把老板的要求完成……”
林遇安一阵无语。
经理也有些不好意思,忙冲他笑了笑:“林先生先休息一下,我去叫一下老板。”
林遇安点了点头,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先去卫生间洗了洗手。
等到出来的时候,他低着头随手甩了甩水,就听二楼的地方传来一个青年兴奋的声音:
“哥你看!你还说我的想法不切实际,现在不就有人画出来了?你看那恢弘的构图,那细腻的笔触,那挣脱不得的绝望挣扎——”
是那位奇葩老板的声音。
林遇安抬头往上看,就见楼梯上走下来一个染着一身张扬红毛的年轻男人,正指着他画的那副画兴高采烈地吹着林遇安都不忍心细听的彩虹屁。
而他说的哥……
林遇安抬眸,目光落在那倚在楼梯扶手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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