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149)

　　“不过像李老师说的，学生嘛，你做到前面我说的，就算了，学校再给一个处分。”

　　他又抽了口烟：“这事儿就平了。”

　　老李挤出了个笑：“李先生，这是不是就有点过了，毕竟都是学生。”他想了想，决定点出盛任星他爸是谁。

　　男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问盛任星：“你说呢？”

　　他身后还站着两个男的，一脸横肉地盯着他。他嘴上说的好听，但却是一副吓唬他的气势。

　　盛任星要是普通高中生，说不定就被吓住了。他看了那两人两眼，不为所动地认真想了想：“不行。”

　　如果自己受伤，就瞒不过邢野了。

　　站着的陆昭华突然靠近碰了碰他的背。盛任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便对着男人伸出一根手指：“他骂了人，我才打他。我可以给他道歉，但是他得先跟我道歉。”

　　又伸出了一根：“伤没办法，我身上不能留伤。他的检查费用我出，你们想的话可以把他换去更好的医院专人治疗，如果破相了我也可以负责他的整容手术费。”

　　他说，“可以吗？”

　　想了想，盛任星又补了句：“如果你不愿意想提告也可以，那我们就法院见。”

　　他一席话说完，整间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男人才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盯着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年轻人就是胆气足啊。”整了整衣服，做出要走的模样。

　　这就是没得谈了。

　　老李立马起身：“李先生等一会。”

　　正这时，门被敲响了。

　　盛任星低头看了眼手机，魏欢没回。

　　他微微皱了皱眉。

　　老李松了口气，觉得是盛任星家的人到了，咳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邢野从门外走了进来。

　　“……”

　　盛任星直接站了起来，第一时间转头瞪了陆昭华一眼。

　　陆昭华小幅度地对他摊手投降，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邢野说了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他。

　　老李瞪大了眼：“你来干什么？！”这就够乱了，你还要来插一脚！

　　邢野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了盛任星身上，边走进来边扫视了圈，没看到什么明显伤痕才像是松了口气般，回答老李：“我是当事人，这件事本来就因我而起。”

　　他似乎是来得有点急，气息带着点喘。

　　他看向男生他爸，静了会调整呼吸：“因为我他才会打你儿子，我们谈也是一样的。”邢野看着他的眼睛，“我可以代他向你儿子道歉。”

　　盛任星一听就不乐意了，刚要说话，被邢野一把抓住了手腕，两人对视一眼，盛任星安静了下来。

　　男生他爸从看到邢野的那一刻开始就沉默到了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儿子骂的是邢野。

　　“邢野。”他爸又坐了回去。

　　邢野平静地对他点了点头：“李总。”

　　老李左右看了看：“你们认识啊。”

　　盛任星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转了圈。

　　他爸又拿出了一根烟，递给邢野，邢野摇头拒绝了。男生他爸点燃一根，自己抽了一口，像是整理情绪。

　　再次开口时，之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就不见了：“我不知道他是骂你，他妈从小宠坏他了，有时候说的话不经大脑的。”这话是在跟邢野解释，为他儿子说得话找借口。

　　态度跟之前对着盛任星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盛任星挑了挑眉，想反驳你儿子骂人跟说话经不经大脑有什么关系。

　　他本来愿意道歉息事宁人是不想给邢野知道，但现在邢野人都在这了，他自然是要按自己脾气来。

　　盛任星也觉得自己出手有点重了，但是他压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难道还有人规定报仇的轻重吗，骂人的回击必须掌握在伤皮不伤肉？

　　惹到自己了，想怎么回击当然是看自己心情。他甚至想，我只是打你一顿，还算轻的了。

　　他也压根不想给那男的道歉，他就是要大家看看，这么说邢野是什么下场。还让邢野代替他道歉？想得美。

　　像是知道盛任星的想法一般，邢野在男的他爸说完时，便手上用力的捏了他手腕一下。力气有些大，将盛任星未出口的冷笑捏散了。

　　盛任星皱起眉转头看他，只能看到邢野的侧脸。

　　他眉压着眼，嘴唇抿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将情绪沉在眼底，结了层厚重的冰霜，跟他现在的脸色一样。

　　盛任星乖乖的闭上嘴，不说话了。

　　邢野朝男人摇摇头。

　　男的他爸视线在邢野脸上扫视，好像确定了邢野真的不介意之后，才说：“你朋友把我儿子鼻梁打骨折了，身上也有伤。我老婆带他去医院做检查……”

　　“我代他跟你道歉，他的医药费我们也会负责。”邢野问，“这样可以吗？”

　　他爸沉默了好一会，吸了口烟，点头，没有再提他之前的要求。

　　等他们从会议室出来之后，邢野问盛任星：“有受伤吗？”

　　盛任星顿了顿，摇摇头，脸上也不复刚刚嚣张的模样。旁边的陆昭华倒是第一次看他这表情，惊奇地打量了两眼。

　　邢野看着他。

　　盛任星乖乖伸手：“关节擦破皮了，身上没什么感觉。”

　　邢野握着他手看了看，手指在他破皮的地方划过：“疼吗？”

　　“没什么感觉。”盛任星当然不能说疼。

　　邢野抬眼看他。

　　盛任星不自觉挺起腰背，绷着表情不错眼看他，打量他现在有多生气。

　　正这时，男的他爸走过来了：“邢野。”

　　邢野一顿，对着盛任星：“你们先走。”

　　盛任星乖巧点头，半句话没说跟陆昭华走到了远一点的地方看着邢野跟那个李总聊天。

　　两人站定了，陆昭华还在惊奇，盛任星看着邢野，表情没变地对着陆昭华咬牙切齿：“你他妈怎么告诉邢野了！”

　　“邢野要我把你发生什么事都告诉他。”陆昭华憋着笑，低声委屈，“这么大的事不说，他回来会杀了我的。”

　　盛任星心想，他是不会杀你了，今晚我可能会死。

　　“你怎么跟他说的？”盛任星问。

　　“都说了。”陆昭华打破了他的幻想。

　　“……”

　　“你觉得他在生气吗？”盛任星再次问。

　　陆昭华想了想：“他生过你气吗？”他没有印象邢野跟盛任星生过气。

　　盛任星：“……”

　　陆昭华昂了昂下巴：“那个人好像比你更怕邢野生气，”他问，“你知道他们认识吗？”

　　“不知道。”盛任星微一摇头，但是他能猜到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不怕他！”说完想起这个，连忙补充。

　　陆昭华点头：“嗯你不怕他生气。”

　　盛任星：“……”

　　他自然是不怕邢野生气，他只是有点心虚而已。

　　邢野他爸那件事，被处理的十分安静，在盛任星面前，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依旧发现，这件事在特定的圈子里，在“道上”，并不是邢野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轻松平静。

　　最明显的一点是邢野的手机。

　　他只要开机，几乎都有接不完的电话跟短信。

　　有邀他去打拳的，请他看场子的，更多的是对这个“后起之秀”抱有态度，打来试探的。

　　那会儿盛任星只是笼统的知道他出名了。

　　现在看到这个什么帮的二把手对邢野平等又带着点忌惮的态度，盛任星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当初那件事在道上的反响是多大。

　　邢野到底做了什么？

　　陆昭华看着跟李总聊天的邢野：“他好像你爸。”

　　“什么？”盛任星说，“……”他目光一直落在邢野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