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颂吓得一哆嗦,更加不敢进去。
常湛有起床气,最烦别人在睡觉时候吵他,正想着是哪个不长眼的往枪口上撞,就想到一种可能。
不会是林书雁吧?
他顿时清醒不少,摸出手机看时间,快十二点了,林医生也该来看他了。
常湛费力下床,翘着一条腿跳到门边。门外已经没有动静,十有八九人是被他吓跑了。
他没好气开了门,一想到可能是林书雁,耐心多了几分。
黎颂被迎面阴沉的气场压得不敢抬头,嗫嚅道:“常少。”
一看不是自己想见的人,常湛半靠在门框上,耐心值耗尽,脸色难看极了:“你他妈谁啊?!”
“我……”黎颂没想到常湛根本连认都没认出来他,“常少,我是黎颂。”
“什么宋?”
“黎颂,黎明的黎。”黎颂还怕他想不起来,旁敲侧击道,“您跟李少赛车那晚,我也在场的。”
是他估量错了自己的分量,无论是在常湛还是李粤明眼里,他都只是个取乐的玩具罢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常湛想起来了:“哦,原来你不姓宋啊。”
黎颂:“……”
语气简直无辜,仿佛他才是被忘了的那个人。
“找我有事?”常湛问。
黎颂的语气了多了份不易察觉的生疏:“常少,今天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正当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来,震动嗡嗡直响。常湛走路不方便,就使唤黎颂:“帮我拿下手机去。”
黎颂咬着唇,走进病房。
他没敢看上面的来电,直接递给常湛。
那天晚上常湛的赛车没刹稳,蹭着护栏的边甩出去十好几米,再隔几米就是山崖,他顿时吓得腿都软了。救护人员围上去救人,他只看见了常湛沾满血的手。
好在常湛现在看起来状态不错,否则那晚在场的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关系。
大家都知道常少跟家里关系不好,尤其是他父亲。可真是要出了事,以常家的势力能把大半个圈子连根拔起。
在场的都是公子哥,背后关系不容小觑,出事都难以自保,更别说他只是个没背景的学生。
常湛不保他,李粤明更不会保他。
等常湛接完电话,黎颂正盯着他看,神情慌乱:“常少,对不起。”
常湛头也不抬,摆弄手机回消息:“哦?”
“是因为我,您和李少才起了冲突……”
圈里人人都知道李粤明和常湛不对付,两人处处都要争,起冲突根本不需要理由。可黎颂还是这样说了,找个罪责给自己领罚,省得常少给他更高的罪名。
回消息的常湛这才看了他一眼。男孩始终低着头,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清他的脸。
要说模样,确实是他会喜欢的类型,秀气清纯。论性格也算懂事乖张,稍微欺负两下就哭得湿淋淋,惹人怜爱。
但是现在他看着黎颂,总觉得乏味。
一个林书雁把他口味都变了?
常湛向来是非分明,笑着道:“不,你不用道歉。”
他这一笑纯良无害,落在黎颂眼中却十分惶恐,生怕这位公子哥是笑里藏刀,下一秒就变脸。
常湛说:“我还要谢谢你。”
要不是这场事故,他怎么能遇见林书雁啊。
黎颂一头雾水,眼睛里充盈着的分不清是惊讶还是惊恐。
“谢我……?”
常湛不说清楚缘由,往床头一靠:“是啊,谢谢你让我住院。”
他是真心想要谢黎颂,就是话说出来,有点不对味。果然黎颂脸色顿霎时变得灰白:“常少,我错了……”
“行了,没怪你。”
常湛耐心值告急,拿起来个橘子,心里烦得厉害。黎颂很有眼力价地抢过去帮他剥好。
剥好后,黎颂听见他说:“走吧。”
“啊?”
黎颂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就没事了?
他傻乎乎问:“那常少,我还能跟着您吗?”
“你找李粤明去呗。”常湛嘴里含着橘瓣,咕哝说,“他不挺喜欢你的吗?”
“可是李少说……”
常湛:“说什么?”
“说是您赢了。”
“赢了又怎么样?”
说这话时他都没抬眼看下旁边的男孩。那意思很明显,赢了,他常湛不想要了,没人敢往他怀里塞。输了,他想要,也没有得不到的。
黎颂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灰白的脸蛋上又多了几分无精打采,泪都要出来了。他以为自己多少有点资本,如今却被人弃之如敝屣,踢来踢去。
他强撑一丝笑:“那常少您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常湛说了声“不送”。
黎颂挫败地低着头,曾经他引以为傲的资本轻易被常湛几句话碾碎在脚下。早听说这群公子哥混蛋,今天才是真见识到。
他低头走路,开门时撞了人。那人身着灰白相间条纹衬衣,领口纽扣随意解开一颗,下面是条普通深色西裤,明明是最常见的款式,却恰好将男人的一把细腰勾勒。
连外面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都比别人要好看几分,衬得他身形匀称挺拔。
匆匆一瞥中,黎颂被泪模糊的眼中晃过了张干净清瘦的脸。若不是他身上的白大褂,恐怕黎颂会以为自己误入了哪个片场。
林书雁知道自己来得不巧,要是平时也就罢了,他该查房就怎么查。这次情况特殊,担心惹了里面那位病人不高兴,再给自己惹麻烦,就没贸然进去。
接着他就撞见这个男孩哭着出来。
他耸耸眉,推门进去。
常湛正在吃橘子,以为黎颂去而复返:“你他妈没完了?”
“咳。”
常湛听见他的声音,当场表演了个变脸,委屈道:“林医生,你今天来得好晚。”
“抱歉,上午有台手术。”林书雁走过来,“今天感觉怎么样?”
其实常湛没感觉,这点伤对于他来说不算重,一没伤骨头,二没伤内脏,都是皮外伤。
但他说:“不好,浑身难受。”
“伤口还疼?”
常湛说:“伤口不疼,就是人快憋疯了,干什么都不方便。”
手脚都裹得像木乃伊,方便才怪。
林书雁笑了:“夏天伤口容易感染,处理不好很麻烦,再忍几天”
常湛看着他,眼睛都比平时亮了几分,双眸含笑,“林医生,你吃橘子吗?”
“不——”
林书雁正要拒绝,常湛已经自作主张将最后一个橘瓣塞进他嘴里。蜜桔酸甜冰凉,十分可口,他只好咬住:“唔,谢谢。”
常湛收回手,一对桃花眼弯得如月牙:“很甜吧?”
“嗯。”确实很甜。
“林医生,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林书雁问:“你还没吃饭?”
常湛点头,打开手机:“只好叫个外卖了,这附近哪家外卖好吃?”
这可难住了林书雁,他几乎不吃外卖,只在加班时叫过两次,味道实在一般。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基本都是在员工食堂吃。”
常湛没再勉强,随便点了一家。
林书雁站在床尾低头给他拆绷带,动作很轻,堪称温柔,微凉指尖划在皮肤上,那一点酥痒像小动物的爪子在挠着常湛的心。
他没觉察到来自床头肆无忌惮的目光,检查后轻声说:“腿上伤口愈合得不是很好,平时尽量少动,等会儿上药会有点疼。”
常湛“嗯”了声,愈合得不好他反而高兴,最好能再多住半个月,天天有林书雁陪。
林书雁不知道他的心思,拿了药水和干净的纱布绷带,将袖口随意挽起。一截白净的手腕露出来,常湛盯着,想在上面留一圈红痕。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