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应元虽然对gay吧感到很新奇,但马上要到跟女朋友打电话的时间了,被发现自己在gay吧那真的有嘴都说不清。
他跟柳桉一起架住余醇往外走,叶矜叫来服务生买单。
服务生长得都还不错,走来的路上还被人摸了把屁股,他也没生气,还侧头回以一笑。
这里的风气远比普通酒吧开放得多。
叶矜付完钱,穿过人群拥挤的通道走到外面,余醇正抱着路灯杆狂吐,包应元和柳桉在一旁安慰开解。
他吹着冷冽的寒风,想的却是很久之前的事。
这是他第二次来gay吧,第一次是在高二的时候,被班里同学拉来长见识。
和抱着猎奇心的同学不一样,他望着这些拥抱亲吻的同性,并没有觉得奇怪与反感。
那会儿他尚且还是少年,心态不够好,发现自己可能喜欢男人后,失眠了好几天。
很快父母就发现了不对劲,叶矜不想瞒他们,直接出柜了。
向来善解人意的母亲犹豫道:“妈妈认识一个心理医生……”
坦白说,叶矜当时心都凉了。
可他母亲又说:“同性恋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病,你不用这么焦虑,如果实在想不通,就跟医生聊聊。”
这句话瞬间解救了陷入性向迷茫的少年。
只要爸妈不介意,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了,等哪一天真遇上了对的人,随着心意走就好。
叶矜以为自己迟早有一天,能带着心上人走到爸妈面前,给他们介绍说‘这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而那个和他一样性别的人,也不用担心被刁难,被打骂。
可如今看来,都是奢望。
*
包应元已经拦了一辆车,知道叶矜九点半有约:“你跟我们一起上车呗?先送你,然后再送我们回学校。”
叶矜摇头:“不用,我要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走过去就好。”
柳桉:“行,到地了报个平安。”
余醇挣扎着探出半边身体:“老二啊,咱一定要注意安全,你长那么好看,万一有流氓馋你……唔——呕!”
司机没好气地说:“吐车上两百块!”
“知道了。”叶矜把充满危机意识的余醇推回车里,替他关上门。
他一手插兜,一手跟他们摆摆说再见。
车尾气卷起了一地灰尘,叶矜慢慢往上面走去。
身上还有些从别人那沾染的烟味,还是让风吹吹得好。
否则两次见面,都是喝过酒的狼狈状态,未免太不体面。
叶矜今晚倒是没怎么醉,属于微醺。
他说要去的地方离这不远,也不是假话。
南山公寓,南山酒吧,都是根据这块名叫‘南山’的地方命名的。
这里也不是真的一座山,只是一个经过开发的坡段,因为地势不平,上下坡坡度都很大,又属南方,就被命名为南山。
他家还曾参加过这块地的竞标。
现在想想,都是很久远的事了。
曾经荒凉,杳无人烟的地方,经过六七年的打造,已然成了这座城市极具代表性的游玩景点之一。
南山公寓就在坡段的另一边,叶矜走了大概十分钟就看到了高楼的影子。
虽然是公寓,但价格并不低,住这里的很多都是附近单位的中高层人士,也有一些家里不缺钱的学生买了这里的房子,作为周末的落脚点。
他远远瞧见,一辆质感极高的黑车从弯路上开上来,很稳,跟主人的性格很像。
叶矜倚在路灯旁等着,暖色的灯光衬得他整个人都温柔了几分。
他看着黑车找好停车位,车里人开门朝他走来,然后那人一笑:“向先生很准时喔。”
向溱红了耳根,轻声问:“你喝酒了?”
“不多。”他竖起修长的手指,“七杯。”
“怎么不上去等?”
“想吹吹风,你来得也很巧,我刚到。”
向溱:“那还吹吗?”
叶矜摇头:“不了,上去聊正事。”
向溱说好,又觉得他穿得太少,想脱外套给他,但被叶矜拒绝。
“我身上不好闻。”叶矜指的是酒味。
“……好闻的。”向溱说。
叶矜扬眉:“酒味好闻?”
“……”向溱不知道该怎么回,说的含糊:“酒味不好闻,但在你身上不难闻。”
要不是知道向溱多容易脸红,叶矜都怀疑他在撩自己了。
于是他问:“知道我为什么没穿你的外套吗?”
向溱老实说:“不知道。”
下车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早上给叶矜的那件外套并没有被穿在身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小小的失望。
“因为要去酒吧,怕把它染上烟酒味。”叶矜按下上行键,走入电梯厢内回身一笑,“所以下次见面再还你,可以吗?”
向溱说:“好的。”
他想,不还也没关系的。
公寓在九楼,电梯的运行速度已经很快了,但向溱仍旧觉得度秒如年。
因为身旁的人就倚在墙上,目光时不时扫过他发红的耳根。
“叮——”
电梯门终于开了,他解放似的松了口气:“到了。”
叶矜跟在他身后,走向906。
这一层只有六户,向溱的公寓在边户,能享受到三面光线,视野也是最好的。
玄关鞋架上共两双拖鞋,一个43码,一个41码。
叶矜踩进拖鞋,很舒服的材质:“谢谢。”
向溱并没有第一时间聊合约的事,而是走进厨房泡了杯蜂蜜水。
他斟酌了两秒:“合约的事你不用想太多,我不会做什么冒犯的事,如果……”
他想说,如果叶矜觉得一周抽出两天来吃饭很为难的话,也可以把这条划掉,只是他的一点小小私心而已。
可叶矜却突然说:“你知道现在我在想什么吗?”
向溱迟疑摇头。
叶矜指了指沙发上的Type-C数据线:“我在想,这是不是你早上特意临时买的。”
“……”被发现了。
向溱并不知道叶矜的手机还有没有电,只是早上出门扔垃圾的时候,想着给他备一条数据线。
手机一晚上没充电,万一等叶矜醒来,发现没电了可能会有些不安,毕竟要面对他这个陌生人。
见向溱表情,叶矜就明白是默认了。
他有些感慨地笑了下,几乎是第一次见向溱这样的人。
说单纯也不尽然,他身上有种被世俗侵入过的气息,是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纯粹感。
又绕回合约的话题了,向溱缓缓问:“你考虑得怎么样?”
叶矜有些诧异:“我以为早上我就同意了。”
向溱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晚上叶矜突然说见面聊,他便以为是后悔了。
其实叶矜可能没有向溱想象得那么穷。
他父母是去世了,可他还有外公外婆,不过那边给的资金赞助他没有收就是了。
他母亲和父亲的婚姻并没有得到外公外婆的支持,两方关系很淡,就连半年前父母的葬礼,两位老人也只是看着女儿的遗照,沉默了一天,一滴眼泪都没掉。
没要老人的钱,他就去西餐厅兼职弹钢琴,因为钢琴水准也不错,所以他的收入并不低,两个小时一千,一周去两次。
除此之外,他虽然是油画专业,但文化课的成绩也不差,还兼顾家教的活。
这些收入一个学生生活差不多堪堪够用,只是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富足,现在要省着点。
向溱先给叶矜转了二十万。
在他拒绝之前,向溱认真地说:“我听说画画很费钱,你现在要毫无顾忌地投资自己去学习,这样等以后才能不去后悔当初埋没了自己。”
叶矜忍不住笑了声:“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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