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晔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被擦一擦。
陆谨承把书递了过来,钟晔双手接过,然后诚恳道:“谢谢。”
“摔伤了吗?”陆谨承问。
钟晔摇头。
“确定没有问题?”
钟晔说没有,然后抬起头,望着陆谨承的眼睛,鼓起勇气说:“前几天对不起,我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绝对绝对没有恶意的。”
陆谨承“嗯”了一声。
钟晔不明白这声“嗯”是什么意思,犹豫着又说:“你已经很厉害了。”
他挠了挠头,害羞地笑了笑,“真的,我觉得会学习的人都很厉害,不像我从小就被老师骂榆木疙瘩。”
“你不是会画画吗?”
钟晔微怔,“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给小西画的图了,画得挺好的,你是艺术生?”
“不是,”钟晔腼腆地低下头,“我没专门学过。”
“你挺有天赋的。”
虽然陆谨承说得很诚恳,但因为他个子太高,语气又太冷,居高临下望着钟晔时总有种同情施舍的感觉,所以钟晔自动把这六个字过滤为普通的客套话。
“所以你不生气了?”钟晔小心翼翼地问。
“没生气。”
“那就好,我听王阿姨说了你的事,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你已经很棒了,而且你看你的笔记,整理得特别有条理——”
钟晔话音刚落,陆谨承突然打断他:“王阿姨说什么了?她怎么会知道?她知道些什么?”
钟晔支支吾吾地,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陆谨承的雷区怎么这么多?
他都不敢看陆谨承,咽了咽口水才壮着胆子抬起头,果然,陆谨承的脸色瞬间变差了,他的呼吸都变得粗重,眉间也皱了起来,他的视线从钟晔的床,转到床头柜,再到旁边的置物架,还有衣柜。
alpha的信息素从压迫变成了暴烈。
钟晔预感到他要做什么。
【他房里的家具都换了两轮了】
眼看着陆谨承手上青筋突起,正准备朝一旁置物架上的日历本伸手,钟晔的心跳停了一拍,然后扑上去抱住了陆谨承的腰,“别砸!半夜三更的,不要吵到别人!”
腰被紧紧圈住,钟晔的体温不高,但身体是软的,他的手揪住陆谨承后腰的睡衣,指节很用力,隔着布料抵在陆谨承的皮肤上,他因为紧张,嗓子里还冒出了无意识的哼唧,像是只幼兽。
全身好像被温暖的绒毯包裹着。
绒毯越来越紧,越来越暖。
很快,叫嚣的神经在一瞬间被抚平,变得格外温驯。
陆谨承喘着气,他以为自己已经发完疯了,可等视线逐渐清明,他才发现他的指尖离日历本还有半米的距离。
这次没有一片狼藉。
钟晔仰头望着陆谨承,眼里全是惊慌,他结结巴巴地说:“别、别砸东西。”
“或者,或者你打我两拳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今天有点少,明天补上!
第07章 那天吓到你,实在抱歉
有一股幽幽淡淡的香味萦绕鼻间。
初闻像若有若无的栀子花,再一细闻,又能闻到水蜜桃的果香,两种味道互不相扰,甜香里带着青涩,像是枝头初熟且诱人的果实,亟待品尝。
每次钟晔一靠近,陆谨承就能闻到这股味道。
可能是信息素,陆谨承想。
他的情绪恢复平静,再一低头,对上钟晔惊慌的目光,还有他眼眶里的泪花,很显然,钟晔还没缓过来。
钟晔全身都紧绷着,他很害怕陆谨承再次发疯,三更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陆谨承要是在他房里发了疯,砸坏了东西,明天他该怎么面对陆谨承的家人。
没有人会责怪陆谨承的,他们只会说钟晔都寄人篱下了还不安分。
想着想着,眼睛就开始泛酸。
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他当了这么多年姚艳的提线木偶,当了这么多年受气包,就是为了维系他父母的婚姻,可最后这个家还是散了,他释然一想,这样也好,大家都解脱了,可到最后自由的只有姚艳和钟家明,他还是被牢牢控制着。
不能当艺术生,不能看漫画,不能在网上交朋友,连骨折了都要遵循妈妈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待在只见过一面的富人家里,只为了方便的浴缸和智能马桶。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谨承忽然感觉到小腹上有一团濡湿。
钟晔哭了。
钟晔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上面,一声不吭地流着眼泪,肩膀还在一颤一颤地耸动,看上去好可怜。
陆谨承后悔莫及,他已经无暇去管再次破灭的他本想在钟晔心里留下的完美印象,钟晔还在哭,看不见钟晔的脸,他心里更慌,紧张到猛地蹲下来,钟晔的胳膊无处安放,陆谨承就让他把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磕磕巴巴地说:“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
钟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泪汪汪地看着陆谨承,含着怒意点了点头。
“别砸东西。”他再次央求陆谨承。
“好好好,我不砸,对不起对不起,”陆谨承拿面巾纸擦钟晔脸上的眼泪,可是钟晔躲开了,他只是皱了一下眉,陆谨承就觉得自己犯了滔天大错。
他尽全力放缓声音,哄道:“我吓到你了是吗?对不起,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只是控制不住想要砸东西,但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钟晔抹着眼泪,愤慨道:“那你还不如打我呢!”
陆谨承语塞。
“我哪里知道你有那么多雷区?我们才认识几天,我又不了解你,我每句话都在夸你,你为什么还要生气啊?”钟晔抽抽搭搭地诉苦,完全停不下来:“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把这里砸得稀巴烂,这是你家,你当然无所谓,可是我怎么办?”
他的音量很低,但语气很激烈。
明明陆谨承是这栋房子里最让他害怕的人,可在半夜三点黑漆漆的夜里,陆谨承却变成他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因为他知道陆谨承讨厌他,这最好不过,这样的关系最简单直接,突然间所有的情绪涌上来,钟晔视死如归地冲陆谨承发了一通火。
他说完之后,陆谨承很久都没有回应。
钟晔知道自己完了。
他知道发完这通火之后只有两个结果,陆谨承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去,或者当场挥拳揍死他。
无论哪个结果,钟晔都接受。
他紧紧闭上眼睛,等着陆谨承的审判。
可半分钟后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那种alpha无形的压迫感都消失了,钟晔试探着睁开眼睛,看到了一脸懊悔的陆谨承。
“你——”
“对不起。”陆谨承再一次说。
钟晔的眼泪从下巴尖掉落,吧嗒一声砸在陆谨承的手背上。
“你等一下。”
陆谨承忽然起身出了门,钟晔还在发愣,没过半分钟,陆谨承就已经飞快地回来了,他拿了一杯水,然后朝钟晔伸出手。
他的掌心里有两颗白色的小药丸。
“我现在就吃药,你放心。”
还没等钟晔做出反应,陆谨承就把药丸送进嘴里了,钟晔的心再一次悬到嗓子眼,他攥住陆谨承的手,惊慌地问他:“这是什么药?你怎么乱吃药啊?”
“抗躁郁症药物,我吃了三年多了。”
钟晔放下心来,长长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长吁短叹:“你真是——”
“你现在还会害怕吗?”陆谨承只关心这个。
钟晔捞起被子盖住自己,面朝墙壁躺下,“嗯,不怕了。”
陆谨承在钟晔的床边站了很久,直到钟晔开始发困,眼皮都要撑不住了,他才关灯离开,第二天起来,姚艳把早饭送进钟晔房间,一开门,钟晔却听到餐厅传来陆粤的声音:“谨承还没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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