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替佟局浇他那盆最近养的金枝玉叶的李瓒,听到这句回复,全身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那头佟局赔笑好一会,拿下手机,脸一沉一黑像个专业级演员:“你婶想跟你说句话。”
李瓒放下茶杯,擦擦手接过电话:“婶。嗯、嗯嗯我没事,没受伤,活蹦乱跳的出院了。我过两天见您——想见我对象?行啊,到时一起带去您家里。好,我把电话还我叔,您记得叮嘱他别喝酒。”
佟局脸拉得老长,抢过手机:“少说话!”回头就对老婆卑躬屈膝的解释他没贪杯。
等解释完了,佟局把手里文件拍桌上,指着李瓒横眉冷对:“你越来越没规矩。这回不申报一声瞒着全体警察跑到金三角抓捕万千山,你还知道纪律吗?往严重点说,你是藐视警界纪律,是要处分的!要不是顺利抓回万千山,救回我方卧底,你早被办了!”
“叔,您消消气。我不是有你们么?”李瓒能屈能伸,赶紧伏低做小,讨巧卖乖。
“你再有下次,我就是搭上乌纱帽也救不了你!”
见佟局脸色严肃,李瓒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我当时请了假,况且只是参加个普通的交流会,一般没那么严的纪律性。而且昆明距离金三角那么近,作为一个公民想去那儿玩一玩,不巧遇上毒贩集团火拼……理由多说得通。”
“别人是说得通,但你不行。李瓒,别忘了你有前科,你师父那桩案子,还有你父母……你的动机太明显,上头已经在调查你,如果你再做出格的事,很可能会被停职。叔不是跟你危言耸听,你应该知道一个心里装着仇恨的刑警某种程度而言,很危险。”
李瓒收起笑容,沉默以对。
佟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李瓒,叔劝你一句,别太执着。”
李瓒的目光落在佟局的鬓角,那儿根根分明的白发诉说着眼前这个干了将近三十年警察的男人已经老了,不是身体的苍老,而是心态上的苍老。
他开始害怕、恐惧、担忧,踟蹰不前,思虑良多,不像年轻时那样勇往无前,无所顾虑。
比起背负那份沉重的仇恨,他更希望李瓒结婚生子,平安幸福一生。
“佟局,您喊我来还有其他事吗?”李瓒移开目光,避而不谈这件事。
佟局看出他的意思,心里叹息遗憾但深知多说无益,于是开始说正事:“签份文件,配合调查,等待审核,要是确定问题不大,估计你明年就能调离东城分局去新洲市局捞个副支队当一当。”
李瓒拿起文件翻开来看:“啧,不是支队?”
佟局:“你想得美!”
李瓒:“所以说叔你老了,人要有磅礴的梦想。”
佟局挥手:“滚吧。”
李瓒弯腰,像个大内总管那样滚了。
到门口时,佟局忽然想起件事,赶紧开口询问:“等会——我听昆明那边的人说你请假理由是陪恋人去玩,可我去接机时怎么没见你恋人?”
李瓒沉吟片刻,表情格外严肃:“不,您见到了。”
佟局:“?”
李瓒关上门,向前走了几步,心里默数123——砰!
满意的听到里头传来巨响,李瓒拔腿就跑,过了半晌,整个分局的人都听到从佟局办公室里传出愤怒的老龙咆哮。
“狗崽子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忙碌中的警察同志们听到咆哮愣了愣,不由自主回头,正好看到长长的走廊里,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墙面投下一个又一个小方格,而衣领翻飞的年轻刑警迈开长腿不慌不忙、笑容轻狂,身后则是拔开门狰狞咆哮却满怀关心的中年老刑警。
又是熟悉的一幕。
众人一笑,果然无能狂怒的佟局最亲切了。
**
警局门口。
一辆骚气红的阿斯顿马丁停在马路对面,几个路人假装路过、看树,停在那里拍照,直到李瓒过去敲车窗,车窗降下,他们才发现原来车里有人,纷纷捂脸逃走。
李瓒绕着车走一圈:“买的还是借的?”
江蘅:“买的。试试?”
没有哪个男人不为这邀请心动。李瓒摩拳擦掌上车,先抚摸情人似的摸着车内方向盘,熟悉智能操作台,兴高采烈的过足瘾,一脚油门踩到底,穿梭于车流之间,速度比闪电还快。
好在身为人民公仆那点理智克制着他,驱使他在上高速时放缓车速,降低车祸发生的概率。
车开到半道,江蘅发觉不是回李瓒父母家的路,于是问出口:“今天不去伯父伯母家?”
李瓒:“我忙忘了,忘记告诉你我婶想见你,我答应她了。”
江蘅:“你婶?”
李瓒:“佟局的太太。”
江蘅愣住:“你带我去见你的长辈……是以朋友的关系?”
李瓒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他。
几秒后,江蘅懂了,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几点到?我没带礼物。”
李瓒:“你人到就行。而且……”顿了顿,继续说:“我估计一两份礼物不够,还不如别买。”
“你说什么?”江蘅思索等会见长辈该送什么礼物,没听清李瓒后面的话。
李瓒回一句没什么,再次强调一句不用送礼,江蘅不以为然,他在车上打了个电话,语速飞快的说了好几个李瓒听不太懂的词汇。
“你让人帮你采购?”
江蘅:“总不能两手空空。”
“你又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江蘅笑了笑:“长辈们都有一些共同的爱好。”
他最擅长与人打交道,尤其是哄长辈这方面过于得天独厚,也可能是因为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都是被叔叔伯伯辈包围的缘故。
尽管不认识除了佟局之外的长辈,选送的礼物也不过于讨巧,但是中规中矩,尽了基本的礼仪之道。
第133章
江蘅面带笑容坐在沙发上,对面是一群五六十岁的警嫂。
双方之间隔着一个茶几,泾渭分明,相对无言。
距离客厅两三米的餐厅则是男人们的天地,佟局和其他同僚们分别占据右边的红木椅子,孙归鹤坐左边靠墙一张太师椅,低头闭眼仿佛睡死过去。
一座镂空酒柜隔开餐厅和客厅,李瓒靠着酒柜,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女人们安静无声,男人们噤若寒蝉,作为当事人的江蘅和李瓒却跟没事人似的,镇定自若。
良久,曾经的警局霸王花孙太太开口:“贵姓?”
江蘅:“江。江蘅,汀蘅洲药的蘅。”
孙太太:“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双方家长知道吗?考虑过将来吗?”
江蘅一一作答:“两三个月了。家母和李瓒的父母是好友,目前还不知道,我打算趁国庆节休假带李瓒见我母亲。至于将来……我现在只能想到结婚,什么时候结婚就看李瓒了。”
佟局太太面色冷淡:“同性恋结婚在我国不合法。在我看来,你口中的将来连法律都不承认,简直敷衍!”
其他警嫂们附和,明摆对江蘅的回答不满意。
江蘅始终彬彬有礼,眉眼温和:“我指的结婚,不仅是两张结婚证,同时宣告我的家族,我所有的亲朋好友包括我的律师都会知道李瓒是我余生唯一的伴侣。”
孙太太:“律师?”
江蘅:“我的私人律师,负责管理我的身家财产和基金。虽然我不喜欢用钱来衡量我和李瓒的感情,但是在没有法律契约的前提下,财产共享协议或许可以代表我的诚意。”
噫!酒柜后的男人们牙酸。
李瓒心一动,回头看向江蘅,突然装逼?
江蘅不着痕迹的朝李瓒眨了一下眼睛,继续向一众警嫂们发送诚意儿婿入门卡。
接下来一顿饭时间里,江蘅面对长辈们特意设置的关卡应对自如,形象不至于完美到无可挑剔,但长辈们勉强满意,磕磕碰碰惊险万分也算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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