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大学期间好像都从没有公布过恋情。”
程幻舟说:“嗯。”
他用冷冰冰的声音向对方道:“他比较害羞,不要打扰他。”
Omega勉强笑了笑:“是哪个Omega这么好运呀。”
程幻舟露出有点难以形容的神情。
“不是Omega。”他说。
程幻舟还在犹豫是否告知真相,没有说话,这时那Omega耷拉下脑袋:“好吧,谢谢您的时间,我知道了。”
他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立刻掉头溜走了,看着有些局促可怜。
程幻舟站在原地,余光扫过一个熟悉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杜尽深也跟着出来了,也许连刚才他和那个Omega说了什么都被杜尽深一清二楚地听去。
程幻舟看见他,颇有些没脸,他换了副不近人情的表情,立刻掉头就走。
谁知,却被杜尽深一把伸手拉住。
程幻舟被迫转过脸,手被拉着:“干嘛?”
杜尽深微微俯下身,用气声在他耳旁问:“我刚好像听见有人跟我表白?”
程幻舟没好气地道:“他跟我表白,谁跟你表白。”
杜尽深轻轻笑起来:“我不是说他,我说你。”
“你说你结婚了,除了我,你还想跟谁结婚?”
程幻舟默了默,然后捧着他的脸,不让杜尽深继续说话。
身后的包厢内都是闹腾的欢叫声,他们旁若无人地接吻。
几日后,学生会举行了一场十分盛大隆重的辩论表演赛,也是作为送给所有即将毕业的大四生们的礼物。
当天,整个学校大礼堂人满为患。
程幻舟受邀坐在观众席最前头的位置,前方的桌上还特意放置了一块写着他名字的名牌,而程幻舟左手边上的座位还空着,座位前方放着纸片的牌子印有“杜尽深”三个字。
等大伙都陆陆续续进场,离开始还有五分钟,程幻舟将手机拿到桌底,给杜尽深发了条:【你怎么还没来?】
杜尽深昨天没住在学校,他公司有点事,下午才下的飞机,因此程幻舟昨天一晚上没见到他人。
杜尽深给他发了条语音,大约因为是在开车。
程幻舟将听筒凑到耳边,听到杜尽深说:“这就来了。”
结果杜尽深姗姗来迟,此时表演赛已开始十分钟。
杜尽深推开沉重的礼堂大门走进时,发出一些声音,正巧台上的主持人致辞告一段落,正要离场,底下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聚集在了杜尽深身上。
只见杜尽深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程幻舟身边。
第一排,正中央。
招眼得很。
这次表演赛主题定的是“应不应该在人生的关键阶段谈一场不计结果的恋爱”,学生们对这种话题都相当感兴趣。
程幻舟并没有亲自上场。
他刚进大学那两年在辩论队活跃,打各种主题的比赛时探讨过各种社会、哲学与感情问题。
他在台上侃侃而谈,牙尖嘴利一针见血,约摸也说得上是一种锐气的挣扎。
现在他倒已未必这么尖刻,也不像少时那么爱出风头了。
这么些年,其实杜尽深也未必不知道。
知道程幻舟虚荣、矫情、傲慢、掩饰,光芒万丈的假象要做给所有人看。
却也只有杜尽深,侥幸陪他一同长大,见过他忽明忽暗的灵魂。
台上唇枪舌剑,正激昂地高谈阔论,台下倒是一片岁月静好。
早有工作人员给坐在第一排的他们准备了水和零食。
杜尽深轻声对程幻舟说:“今天前面那班车堵了二十分钟,在机场就只买了个三明治,还忘拿了。”
程幻舟扔了一包开心果给他:“吃不吃?”
杜尽深接过:“怎么还准备这个。”
程幻舟没说话。
当进行到正方四辩的总结陈词时,程幻舟原本握着矿泉水瓶的手动了动,指节停留在桌面。
由于只是表演赛,辩论双方的队伍其实都会事先交流沟通好,为的是让现场更有看点,稿子也是提前备好的。
他们请已退休的程幻舟做指导,其实程幻舟也不过是负责最后审阅检查一遍。
这种观赏意义大于竞争和技术的内容其实不怎么需要他发挥。
只有这句话是他写的,原封不动、一字未改。
“这个人的存在,让世界悲喜,皆是浪漫。”
随着台上年轻的学生慷慨激昂的发言,坐在第一排观赛的程幻舟嘴唇轻轻动了动,他动唇的频率与场上辩手的声音一致,由话筒传至四面八方所有角落。
他面色坦然、正大光明,又彷如在说一句隐晦无声的告白。
“谢谢各位主席、评委和观众,我的发言到此结束。”
台上的辩手将这句话说完,全场在片刻鸦雀无声后,响起轰然的掌声。
在一片欢呼中,杜尽深用极轻的声音低低道:“你是故意的吗,特意要我来看。”
程幻舟眼神微移。
眼尖的人或许会发现他们身侧的手正紧紧牵着。
事实上,C大万事通在这场表演赛结束二十分钟之后,就将一条图文并茂的推文顶到了最上方,甚至特意打了一个tag。
#程主席杜总公开恋情#
附上一张他们在表演赛现场靠在一起说悄悄话的照片。
程幻舟都卸任了,这事当然不归他管也根本不是他授意。
多半是某个他曾经的手下干的。
比如……嫌疑人一号,在屏幕前丝毫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笑容十分猥琐的韩婷婷。
平时毫无存在感,也不怎么玩社交媒体的沈恪当即用自己的号转了一条,并在底下评论道——
“作为他们四年的室友,不得不告诉大家,这事是真的。
那个,多的就不说了,要脸,别来私信我,也别给我点赞,谢谢了。”
十分钟后,沈恪这条评论被赞到的最顶上。
底下多了几十条留言。
i帅哥:所以他们在宿舍干嘛???
自闭婷:老哥,你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捂脸]
就饿了:别把兄弟当外人呀,有没有内部照片来咱们悄悄分享一下,录音也行……
熊猫联合国:等等,这意思是早就在谈了,而且已经谈了四年?不是,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
cnkl:我靠我靠!!楼上,难道你发现了真相。。
沈萱也转了一条,附言两个字:祝福。
程幻舟和杜尽深的名字如雷贯耳,不仅学生会,整个C大校园都炸开了锅,不久后,连院系的教授们都听闻八卦,两个人的手机全是各方好友发来的未读消息。
学校那儿因为他俩的事闹翻了天,而程幻舟和杜尽深正在出市区的高架路上。
清明节临近,程幻舟带杜尽深一道去看望程省。
这回是程幻舟开车,他的手机放在一边,因为一直在不停地响动,被杜尽深拿起。
杜尽深说:“你要看他们发了什么吗,我给你念?”
程幻舟只说:“不用了吧。”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杜尽深仿佛看出他的局促,将手机屏幕上下翻了翻,然后说:“我看怎么都是拍手叫好激动得跟自己脱单了似的,没你担心的事。”
“系主任给咱俩都发了问候,不过他什么也没提,只说记得论文初稿月底要交,这老爷子也怪可爱的。”
杜尽深停了停,又幽幽道:“还有少部分向你哭诉自己失恋的。”
程幻舟仍目不斜视地开着车,随口问:“没有骂我抢了他们老公的?”
杜尽深声音带了丝谑意,开玩笑道:“有啊,有骂我的。”
程幻舟颇为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平时鲜有人烟的郊区墓地周围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扫墓的人。
今天云层颇厚,有些阴,他们到达不多时后天空便下起濛濛细雨。
周围旺盛生长的树木在灰暗的天际下依然仿佛张牙舞爪的魔鬼,连四周的气温都仿佛被闹市区低上好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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