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过去,柯熠辞咳嗽着站起身,温翎甩甩脑袋上的水,兴奋地比划【再来一次!】
于是两人一直在造浪池待到五点多夕阳西斜,方才走出泳池,心满意足地朝更衣室走去。
简单地冲过澡,擦干净头发,换上常服,柯熠辞忙前忙后替温翎收拾背包。两人并肩走出乐园,柯熠辞说:“我把你送回家,就去天津站赶车了。”
温翎看向柯熠辞,黑亮的眼睛蕴藏星光,他比划【下周六见。】
“必须的。”柯熠辞说,他发动汽车,“随时给我发微信。”
温翎掏出手机,找到柯熠辞的聊天框,把它置顶,又打了一句话发过去。
柯熠辞问:“你给我发的什么?”
开车不方便看手语,温翎清清喉咙,说:“你上——车看。”
“OK。”柯熠辞说,他瞟一眼后视镜,换到右边拐弯车道,“咱们打个商量,四个字以内的话,你开口讲,四个字以上用手语。”
温翎手指绞在一起,以前没有人强制他说话,加上父母的过分包容,以及他本身不是话多的小孩,童年创伤导致的失语症几乎未有过完整的复健过程。楚哲松缺心眼儿的心直口快,总能挑动温翎敏感细腻的神经,让他愈发认为说话是一件不必要的事情。
“我,”温翎磕磕巴巴地说,“试试。”
“我喜欢听小羽说话。”柯熠辞说,他打一把方向盘拐进小区,找到温翎爷爷的单元门,踩下刹车,稳稳地停在路边,他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我们拉钩。”
温翎伸手,小拇指勾连,他说:“啊,勾。”
“拉勾。”柯熠辞张大嘴巴,“勒啊——拉,舌头卷起来再放开,跟我学。”
“勒啊——”温翎学着柯熠辞的动作,“拉——勾。”
“真棒。”柯熠辞解开安全带,伸手探到后排座位拿起背包递给温翎,“下周见,有事微信联系,没事也要给我发消息。”
温翎点头。
“说,好。”柯熠辞说。
“好。”温翎乖巧地应答。
柯熠辞拍拍温翎的手臂,恋恋不舍地看着温翎背着包踏进楼道,心脏骤然空荡荡的没个着落。想起路上温翎给他发的消息,他忙摸手机查看微信,【小羽毛:谢谢你带我玩水,下周我想请你看电影,请告诉我你想看什么类型的故事,我去找一找。】
柯熠辞捂住胸口,心脏表皮仿若被羽毛尖儿撩了一下,偏偏这支羽毛真诚有礼貌,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和温翎相处的每一分钟,柯熠辞都在好奇是什么样的家庭和经历能养育出这样一个温柔的灵魂。
温翎站在防盗门前敲敲门,门板缓慢打开,露出爷爷慈祥的笑容:“小羽回来啦?听小雪说你和朋友去玩,玩的什么呀?”
温翎比划【我们去水上公园玩滑梯。】
“滑梯好啊,你小时候也喜欢玩滑梯。”爷爷侧身让温翎踏进玄关,“我记得你小时候,我和你奶奶带你去公园,你爬上爬下不嫌累的样子,一下午要玩好多遍。”
温翎放下背包,换上拖鞋,踌躇片刻,开口:“妹妹——呢?”
“啊?”爷爷愣了一下,“小雪啊,她还没回来。”老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稀奇地问,“小羽怎么突然说话啦?”
“想,试试。”温翎说,“不好,好听吗?”
“好听好听。”爷爷抹抹眼睛,“哎呀年纪大了,沙眼。”他推着温翎坐在沙发上,塞给孙子一个橙子,“吃晚饭了吗?等你奶奶和妹妹回来,咱们吃排骨。”
“好。”温翎低头掰一半橙子,伸手给爷爷,“您吃。”
“谢谢小羽。”温喜全高兴地说,他年近七十,一生顺风顺水、无病无灾。就在他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过去的时候,噩耗传来,他的小孙子遭遇拐卖,在小区里被人**强行抱走。温翎失踪的半年时间里,一家人心急如焚、愁眉不展、寝食难安,在警察的帮助下幸运地找回了温翎,然而此时的温翎居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医生诊断为压力过大和脑外伤导致的心因性失语症,听觉和读写能力均正常,可能是大脑运动中枢受损引起的表达能力丧失,虽能发音但不构成语言。
这对温家安稳幸福的生活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爷爷温喜全和父亲温德泽跑遍了天津和北京所有的儿童医院,得到的只有一个回答,持续性的康复训练。
经过数十年的引导和复健,温翎终于能开口说出一两个准确的词语,语调和断句仍然存在问题,但总归比小时候强了太多。不能说话给温翎的社交带来了极大的阻碍,少有能看懂手语的人,温翎随身携带平板,写字或者打字交流。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温翎尽量简化表达,减少他人等待的时间,简化的词句没有形容词的修饰,显得冷淡疏远,愈发没有人敢和温翎搭话了。
温翎是个温暖善良的小孩,爷爷知道,爸爸、妈妈和妹妹知道,除家人以外,谁还知道呢?
于是温翎格外珍惜柯熠辞这个来之不易的朋友,然而柯熠辞只在三年前的那个暑假陪伴了他,明明说好的每年暑假相聚,柯熠辞却杳无音信,这让温翎既迷惑又自责。
是不是自己的表达让柯熠辞不舒服?
或者是跟他交流太麻烦了?
抑或是楚哲松数落他的缺点,孤僻又固执?
温翎不知道原因,只能每年暑假守在小店的收银台后,柯熠辞不遵守约定,他总要遵守的。
“我回来啦。”温瑞雪和奶奶一前一后踏进玄关,两人将蔬菜和水果放在餐桌上,温瑞雪看到温翎,说,“哥你也回来啦。”
“我刚,到家。”温翎说。
“哇,这么快。”温瑞雪注意到温翎不同寻常的举动,她刻意忽略这一点,不大声讲出来让温翎害羞,“去水上乐园玩得怎么样?”
“好玩。”温翎说,“高兴。”
“高兴就好。”温瑞雪换上拖鞋,她不断地和温翎对话,鼓励温翎多说几句,“你中午吃的什么啊?”
“黄——焖鸡。”温翎说。
奶奶笑着看兄妹俩一问一答,她打开塑料袋,拿出一兜山竹递给温瑞雪:“一边吃一边看电视,我去做饭。”
“我帮奶奶做饭。”温瑞雪顺手把山竹递给温翎,“哥你吃。”
第9章 我们互相照顾
“早啊小柯。”
“早啊芳姐。”
清晨五点半,柯熠辞踏进央视大厦,尽管现在不是正式的上班时间,办公室里仍然人头攒动。柯熠辞见怪不怪地穿过杂乱的工位,左手端一杯咖啡,右手把外套放在椅背上,一抬头恰好对上制片人的视线,对方招手喊他进会议室开早会。
“小柯,发生什么好事了?满面红光的。”制片人任娴打趣道。
“老板早。”柯熠辞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把手机放到桌面上,“周末出去玩了一圈,浑身舒坦。”
编辑们陆续进入会议室,一时间问候声接连不断。
十三台的早间新闻由两对搭档轮番主持、六个编辑供稿,搭配一个主制片人、一个高级制片人和一个初级制片人(*团队结构和工作流程参考美剧《THE NEWSROOM》)。柯熠辞的搭档程齐芳拉开椅子坐在他身旁,环顾四周,说:“人应该到齐了。”
“行,我们开始吧。”任娴拉出白板,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书写新闻的标题。
45分钟的例行早会结束,早上六点半,柯熠辞踏出办公室坐在工位旁吃早饭,七点,柯熠辞踏进化妆间稍作打扮,七点半到八点半熟悉稿件,八点四十,柯熠辞进入直播间戴上耳麦听制片人嘱咐注意事项。
早晨九点,《早间新闻》正式开始。
“现在是7月12日早上九点,欢迎大家准时收看《早间新闻》,我是主持人柯熠辞。”
“我是程齐芳,早上好。”
上一篇:cos0
下一篇:撞破残疾学霸的秘密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