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回完话,他正准备收起手机,眼神一滞,颈侧霎时浮起一层薄红。
-怎么不叫哥哥了?
对面那人百无聊赖地问他。
叶然:“……”
呼。
他摁灭屏幕,呼出一口气,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
这次碰面主要是让两个孩子认识认识,沈父和叶父聊着聊着,就谈起生意上的事。
沈母年轻时也是公司里的一把手,如今也说得上话,三个人老友似的说笑着,偶尔还会联系到大学时期发生的事,再感慨两句物是人非。
沈父谈兴正浓,抿了口茶,发现茶杯空了,正要倒水,旁边忽然伸过来一截苍白有力的手腕。
沈时拿着小茶壶,先给沈母续了杯茶,又给对面的叶父续满了杯,最后轻轻压着茶壶壶盖,行云流水的也给他续上。
一系列动作细致从容,倒茶的姿势也很讲究,再配上他那张英俊帅气、装模作样的脸,任谁看了不得称赞一句‘好懂事的孩子’。
最起码叶怀山脸上已经再次露出了赞赏的笑。
“你们家这个孩子,真是不错。”他如是道。
沈父:“……”
沈父:“…………”
那你怕是看错人了。
他拿茶杯的手有点颤,旁边,沈母居然手也有点颤。
沈父:“……”
原来你也害怕。
两人风中凌乱的喝口茶压压惊,接下来再聊天时,不自觉地便会分几分注意给两个沉默的孩子。
叶然的长相很是独得妈妈辈的喜爱,细长柔软的丹凤眼,眼皮薄而上翘,浮着淡红,睫羽纤密,眸光纯然且干净,一眼能看见底。
这让信奉相由心生的沈母越发觉得这个孩子难得,又单纯又礼貌,连唇角笑出的小弧度,都甜到了她心里。
她只有沈时这么一个独子,小小年纪的沈时展现出叛逆性格后,有其他夫人委婉的暗示她可以再生一个乖巧的,这种言论让她出奇的愤怒,也对这些人敬而远之。
她没什么别的大期望,只想把全副心神都集中在沈时身上,慢慢教导他、引导他。
好在沈时没辜负她的努力,长成了如今这副优秀、卓越的模样。
但身边的孩子多了以后,她也偶尔会羡慕那些乖巧温和、笑起来甜甜的,会叫妈妈的小男孩,叶然的出现,简直就是一箭“biu”到了她的心,让她的脸色不由得柔和再柔和。
……这么好的孩子,如果不能给她当干儿子,她一定会难受死的。
“然然,你沈哥哥今年也读大一,他是金融系的,你们两个在学校见过面吗?”她温柔的问。
不是她骄傲,就他这个儿子,到哪不是风云人物。
叶然一顿,修长白皙的五指握着茶杯,眼睑敛了敛,很乖的回答:“见过几面。”
“你们看看,”沈母顿时掩唇笑道:“这不就是缘分。”
沈父知道她的心思,帮着她说:“也是,这么大一个京大,两个孩子见过面就好说了。”
叶父也笑:“现在不熟没事,以后多约着玩就好了。”
叶然如坐针毡,心虚的眼皮都不敢抬。
倒是沈时慢悠悠的接了话,“嗯,我也有印象。”
这话一出,沈母惊讶的朝他看来,叶然说见过可能是客套客套,但沈时居然也这么说,难道两个孩子还真是有缘分的?
沈时道:“第一次跟弟弟见面,应该是在教学楼。”
这话一说出口,就连叶父都放下杯子,略带惊奇的看向他:“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
“嗯,”沈时点头,在叶然同样茫然的注视中,不紧不慢地说:“那会儿教学楼人很多,弟弟穿的好像是一身白衣服,在帮旁边的女生捡书。”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惊疑不定。
倒是叶怀山听的津津有味,看了眼身边眼睛睁得溜圆的叶然,笑道:“我记得,开学第一天然然和我视过频,那身衣服是他成人那天我带他去裁缝铺定做的。”
“哈哈,你呀,还是这么注重仪式,”沈父身体莫名有些紧绷,笑得不太自然:“当初咱们哥几个在大学那会儿,一到考试,你就要带我们出去吃饭,还必须点红烧狮子头。”
叶父笑着摇摇头:“那会儿不叫红烧狮子头。”
沈母接话:“我也记得,那店家会做生意,把红烧狮子头叫做金榜丸子。”
三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叶父的注意力被牵走了片刻,又看向沈时,饶有兴趣地问:“然后呢?你跟然然除了这次见面,还见过吗?”
沈时坐姿端正,他五官锋利而俊美,明明是极其出挑冷傲的模样,在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灯光下看,却充满了令人心惊的温情味道:“第二次,是在宿舍楼,弟弟一个人拎着行李箱,一边走还一边帮身边的人撑起背包。”
叶父一愣,捏了捏眉心:“然然开学那天我正好在广州,没送他去学校。”
叶然很乖,给他打电话也说没关系。
京大就在本地,他忙着谈合作,想着叶然一个人打个车就能到,却没想到那天那么多家长送孩子上学,除了看看孩子的新学校,更多的是帮孩子拎行李、整理宿舍。
沈父深有感触,无奈地说:“都忙啊,沈时这小子开学那天我也没去送。”
沈母垂了垂眸,身为母亲,她显然想的更多,叶然这样的性格,温和而独立,安静而乖巧,如果不是长年累月的习惯了一个人,也养不出来。
叶怀山又当爹又当妈,还要养着公司那些人,分身乏术,也尽到了他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她温柔的笑着,牵过叶然的手:“好孩子,你爸爸工作忙,但阿姨没工作,每天就是闲在家里,照顾照顾花草、做做饭。我和你妈妈当年就约定过,以后如果对方有孩子,都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疼,阿姨和你沈哥哥沈叔叔都很喜欢你,有空的话,还是希望你能来阿姨家玩。”
沈父点头:“是啊,我们家在京城也有房子,这几年工作重心也打算转移过来,到时候可以常聚。”
“欸,我听说怀山你们那片是不是还有空房子?”沈母像是想到了什么,去问叶父。
叶父:“是有空房子,都在东区。”
沈母笑:“那可太好了,我看着这孩子就喜欢,咱们两家住的近点,也好走动。”
“回头我就让助手去联系售楼处,”沈父道:“到时候真成邻居了,怀山你可得来我家吃乔迁酒。”
“哈哈哈,一定一定。”
……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结束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叶怀山没开车来,沈家的司机已经等候在门口,两边的父母各自带着自家孩子回家,叶然担心叶父喝醉了会难受,给沈时使了个眼色,便和沈父沈母告别,扶着叶父上了出租车。
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沈父沈母脸上都有丝不舍,不过时间已经不早了,沈时也来不及回学校,便同样上了车,和沈父沈母赶往北京的暂住点。
车厢内,一片寂静。
沈时坐在副驾驶,随意的倚着车窗,玩手机。
幽幽荧光倒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双狭长漆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这张脸沈母每每看见都会产生慈母之心,但现在还是忍不住,有些狐疑的问他。
“小时,你真的和然然认识吗?”
沈时在餐桌上说的那两句话听起来简单,但每句话都若有若无的挠到了叶父的心坎里。
叶父后半截越来越多的谈起叶然,语气里满是骄傲和自豪,那些年没说出口的话,似乎都借着这个机会一吐而快。
沈时这孩子什么时候有这种讨好人的口才和心思了?
沈父却是牵牵沈母的手,示意她回家再说。
这趟来北京,两人住的是自家旗下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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