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习惯了······”明堂摸了摸鼻子。
邱少扬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一个还没到30岁的小伙子,别把自己弄成个小老头一样。”
明堂如鲠在喉。邱少扬这说话的语气完全和他爸一样,他们就只是差了两岁而已啊。
见明堂不应声了,邱少扬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说这话你肯定不爱听。”
“没不爱听。”
“那你干吗不说话?”邱少扬看向他。
明堂有些别扭道:“没,就是觉得我在你跟前,吃年龄的亏。”
邱少扬笑了笑,没想过他别扭的是这个,“是不是平日里都是你老大,突然让你做小的,适应不过来了?”
“可能吧。”明堂看着脚下的地砖花纹,声音闷闷的,“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距离,陆长风也比我大,但我和他就没有这个距离感。和你在一起,总觉得我自己是个小菜鸟。”
“伤你自尊了?”邱少扬问。
“那到没有。”就是感觉不太舒服。
“这可不像你。”
“嗯?”明堂不太明白,“怎么不像我?”
邱少扬说,“我印象中的明堂充满自信,目光坚定,身躯挺拔。而不是总纠结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也没有很纠结。”明堂否认。
“算了。”邱少扬也懒得说了,他们已经走到招待所楼下了,“现在还早,我想去原来的屠宰场那边转转,你去不去?”
“去。”明堂道:“你先上车,我去楼上拿一下地图。”
说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车钥匙直接塞给了邱少扬。
邱少扬在车里等了两分钟都不到,明堂就下楼了,他回去拿地图了。
上车后,他在导航里输入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启动车子。
“明天周一,你不回公司没问题吗?”
邱少扬嗯了一声,“公司能干事的也不是只有我一个,我在不在其实影响没多大的。”
“我还担心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不会。”邱少扬如实告知,“这次是我主动要求加入你们专案组的,这个案子我叔叔活着的时候一直在惦记着,如今有这个契机,若是案子破了,也算是告慰我叔叔的在天之灵了。”
明堂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这个案子30年都没有,他其实对于破案也不是百分百地有信心。他相信邱少扬也是一样,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原来的屠宰场改建成住宅区也有些年头了,但小区的环境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明堂问邱少扬:“要进去小区里看看吗?”
邱少扬摇头,他将明堂拿的地图展开,两份地图做对比,确定了对面的小区就是当年的屠宰场原址。
30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都变了,那一起骇人听闻的挂尸大案似乎随着屠宰场被拆建一起被遗忘在了废墟里。
若不是7.13案,或许他的卷宗再也不会有被重启的一天。
他们的车停在了一个广场边上,广场边上有很多凉亭,凉亭里坐着很多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他们其中一些人穿着相同的衣服,应该是准备要开始跳广场舞了。
邱少扬收起地图,对明堂说道:“我想下去走走。”
“好。”
两个人下了车,广场不算太大,没有什么年轻人,都是大爷大妈和小孩子,广场中间有一个很小的喷泉,几个小孩在喷泉边上玩着水。
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下车还没一分钟,邱少扬的鼻尖都开始冒汗了,广场边上有卖水的,明堂快步地走过去,买了两瓶冰冻的矿泉水。
两人走到广场的台阶上坐下,看着对面的小区。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得是多大的仇恨,凶手才能把被害人像猪一样挂在屠宰场里。”
“为什么一定要挂在屠宰场里呢?”明堂对这一点非常的疑惑,“从被害人家到凶手家里,有1公里的距离,通常凶手杀人以后都是远抛近埋,一公里还属于凶手的心理安全区内,我想不明白。”
邱少扬的脑海里猛然闪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了,他一把抓住明堂的胳膊。
“嘶——”明堂被冰的倒抽一口气。
邱少扬立马松开了手,“是我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我觉得我找到了破案的关键。”
“嗯?”明堂不解地看向邱少扬,“是什么?”
邱少扬此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非常的亢奋,“我从来没想过,凶手为什么要将被害人的尸体挂在屠宰场里。”
“我分析过凶手分尸的行为,标上码子的行为,唯独遗忘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邱少扬打了响指道:“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将尸体运到案发现场1公里外的屠宰场挂起来,他将被害人杀害后分尸是在泄愤,而屠宰场就是他泄愤的源头。”
“中国有句俗语话,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一瞬间,邱少扬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凶手可能在屠宰场受过“创伤”。可能是心理层面,也可能是身体方面。比如工伤,拖欠工资,不公平待遇等等。”邱少扬分析着,“凶手受到的伤害,可能并不直接来源于张义安一家,而是来源于屠宰场,而张义安一家属于被“移情”。”
明堂似乎是明白了邱少扬的意思,“就比如说,你家的孩子打了我,你作为父母,就要代替你的孩子承担责任。我理解得没错了吧?”
虽说这个例子举得很奇怪,但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邱少扬解释道:“专业名词应该叫‘情绪转移’,而张义安一家就是被转移的对象。所以当初警方直接调查他社会关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作案时间的嫌疑人。警方的视线肯定是主观的放在了与张义安有矛盾的人身,由于涉案人员众多,而现场又过于混乱,因此这个人应该不是警方的重点关注对象,又或者说警方根本没关注到这个人。”
所有的线索都被串联起来了。
“要想了解谁和屠宰场产生过纠纷,去问问当年的屠宰场负责人,他是最清楚的人了。”明堂说道。
邱少扬点点头,他能感觉到这次他找对了破案的关键。
不由得又想起了他的叔叔,是否也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才会前往石城询问已经退休的当年案件的负责人赵同峰呢?
然后遇上了再逃的毒贩,因公殉职了。
“怎么了?”
明堂注意到邱少扬的情绪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刚刚还欢天喜地,现在立马愁云密布。
邱少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低声说道:“没事,就是想起了我叔。”
“邱支,是好警察。”明堂道,“他一直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邱少扬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走吧,回去吧。”
两人返回招待所,明堂将空调温度调低,在广场坐了一小会儿两人身上都出了一身汗。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邱少扬问。
明堂掏出手机,对邱少扬说,“你先吧,我给陆长风打个电话。”说完,他拿着手机出去了。
站在楼道里,明堂点了一支烟,播出了陆长风的电话。
响了有半分钟都没人接,明堂挂了电话,手机还没塞回兜里,陆长风的电话就打回来了。
“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陆长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明堂吸了一口,吐出烟圈说道:“有点儿眉目了。”
“这么说有希望把这个旧案子给破了?”
明堂的脑子里浮现了邱少扬在广场上的时候坚定的表情,说道:“有很大希望。”
陆长风啧啧两声,“可以呀小兄弟,有大佬带飞就是不一样。”
明堂干咳了两声,“确实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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