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声音突然涌进耳朵,突兀又嘈杂。
像是叫嚣着让他滚回阴暗的角落,一切都是那样的刺耳,温和的树叶摩挲,像是刻刀在耳膜上划下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疤痕,清脆的鸟鸣如同索命的怨歌,就连空气的嘈杂都令人窒息……
不远处的保安和一群学校领导小跑过来,老远就开始指手画脚的叫喊,吓的卫恒轩惊颤,季璟阳皱了皱眉,看向怀中的人。
他好像听见了父亲的叫骂,听见了妈妈的哭喊,那些声音在他的脑子里疯狂的循环,真的太吵了!
卫恒轩紧紧闭着眼,牙关咬紧。
好吵。
吵的他想把耳朵割下来,要是聋了就好了,他就再也听不见这些东西了。
卫恒轩脸色惨白,他呜咽着急喘,就着这个姿势捂住耳朵,身体颤抖着佝偻起来,像是要藏进一个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他自虐般的紧紧压住自己的耳朵,指甲都在抠着耳朵,妄图堵住那些扭曲的声音。
突然。
一只手温和的敷上他的脑袋,卫恒轩身体蓦然一僵,他听见了一声仿佛从遥远天际而来的声音,“别怕。”
“别怕……”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卫恒轩感受到胸腔的振动,像是某种共鸣,犹如深林中有人摇着银铃,山雾散去,得以窥视黎明。
声音渐渐淡了。
那只手有规律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又顺着背脊安抚,卫恒轩失去焦距的眼眸渐渐恢复了神采,身体也不在颤抖。
光怪陆离的世界离他远去了。
有人温和的托起他的脑袋,卫恒轩顺从的松开手,下一刻,他看见带他回归现实的人。
季璟阳的神色和平时不一样,两人离的很近 ,呼吸都交缠着,卫恒轩看清了他眼底的光亮,是冬日融化后的春水荡漾。
他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树上的叶片顺从的落下,蘸着如水流动的闪亮,悄悄点上稍矮一些影子的发梢,携秋柔色在两人之间流连,就好像是从高一些的人身上落下的光。
季璟阳看着卫恒轩惨白的脸色,默不作声的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用力按住耳朵的手轻轻拿下来,耳廓被蹂躏的像是要滴血。
“你……”
季璟阳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手指下滑,默默攥住了卫恒轩的手,往自己身旁带了带。
卫恒轩直愣愣的跟着他的动作,做梦似的站在一边,直到那个领导打电话的时候拔高了声音,卫恒轩才如梦初醒,一个激灵垂眼看向正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焦躁不安的情绪来势汹汹,几乎将他淹没。
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卫恒轩懵了,他看着地上被人扶起来鼻青脸肿的杨书义,又看看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那么多人,不自觉抿了抿唇。
心里的情绪密密麻麻的结成一团,他垂下眼开始胡思乱想。
杨书义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自己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人,处分肯定是逃不掉了,他现在这种行为就是属于往枪口上撞,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置。
那……季璟阳会怎么想呢?
会不会觉得他很可怕,会不会觉得他平时都是装出来的……
会不会从今天以后,就不会再搭理他了。
卫恒轩一动也不敢动,怕季璟阳下一秒就会松开他,然后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打电话的老师放下手机,看向季璟阳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为难,但还是开了口,“两位同学,你们先跟我走吧,至于闲杂人等……”
季璟阳了然的点点头,递给保镖一个眼神,保镖会意离开,他这才牵着卫恒轩跟上校领导。
突然,手臂被人紧紧拉住了。
季璟阳皱着眉回头,被那目光看的都是一愣,卫恒轩拉住他的手臂,目光里是一片惶恐,他像是知道自己的样子,又匆匆低下了头,手指细微的颤抖着,还是没有松开。
卫恒轩以为他要抽开手。
他挺拔的身姿示弱似的微微弯下,脆弱的脖颈毫无防备的露出,这是个极其信任依赖的动作。
卫恒轩对他的信任一览无余。
季璟阳鸦羽般的长睫垂下,遮掩住其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他没有挣脱,而是反手握住了卫恒轩的手腕。
“走了,跟上。”
清冷的声音染上了一丝近乎无奈的情绪。
卫恒轩这才反应过来,热意攀升至整个脸颊,默不作声被拽着往前走。
他低着头悄悄看那只修长的手,感受到它温热的敷在手腕上,紧绷的心弦瘫软下去。
人却迷迷糊糊的,像是踩在了云端。
作者有话说:
小卫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多少会有一些心理障碍,文内不会提及太多,因为有季哥在,会慢慢引导他走出来。
第39章 相助
行政楼散发着一股古典韵味,威严的气息令人忍不住噤若寒蝉,可今时非同于往日,安静肃穆的气氛被打乱,取而代之的是剑拔弩张的紧绷感。
副校办公室里传来一阵阵忽高忽低的质问,暂时局面还是可控的,季璟阳的脚步停下,站在门外等待,带着他们来的领导敲门进去,过了一会儿,喧闹声暂时停下。
“咔哒。”门被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他身上带着浓厚的书卷气息,季璟阳微微点点头,“吕伯伯。”
此人乃G大校长——吕罄竹。
他本人多数时间都不在学校,今天是为了舆论事件特地赶过来的。
吕罄竹的目光掠过他们几人,在季璟阳握着另一个男生的手腕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讶异,随意点点头,带着他们来到了顶楼的校长办公室。
吕罄竹绕到办公桌后边,自己坐下后示意他们也坐。
季璟阳清楚他的脾性,也没跟他客气,拉了两把椅子过来,自己坐下后拉着卫恒轩也坐下,拉了一下居然没拉动,季璟阳抬眼,看着他依旧惨白的脸色,抬手将人按到了椅子上。
卫恒轩坐下后被迫松开季璟阳,只好垂着头,局促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服。
杨书义自方才起就一声不吭,被人扶着坐下,吕罄竹没有立即开口说话,而是观察了他们一会儿,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说说看吧,为什么打架。”
他像是随口一问,没有带上任何责怪的意思。
卫恒轩的头垂的更低了,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嗫嚅着说不出话。
倒是一直沉默的杨书义来了劲儿,冷笑一声,“校长您看看我再看看他,我哪有还手的余地啊,他这分明就是蓄意报复,必须严惩!”
“我就是路过那,他就跟疯了似的对着我一顿打,你看他这个样子,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正常……”
吕罄竹从容不迫的抬起手,打断他的话,目光睿智而具有穿透力。
“杨书义——是吧,不如你先来解释解释,应该在副校办公室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小树林里?”
原本滔滔不绝的埋怨戛然而止,杨书义摸着嘴角的伤口,含糊道,“我这不赶来的路上嘛……”
吕罄竹不可置否:“是这样吗?”
杨书义:“是啊,不信您可以问……”
“我不是在问你。”吕罄竹目光停留在吹头不语的卫恒轩身上,“这位同学,抬起头来。”
“师范院的卫恒轩,对吧。”吕罄竹翻了翻手中的资料。
卫恒轩僵硬的抬起头,只是目光仍盯着前方的木桌上的绿植,“……老师。”
吕罄竹教书二十余年,事至如今也经常在各大高校讲座,比起“吕校”,他更乐意听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老师”。
这个称呼令吕校目光中闪过一丝笑意,但他还是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是他说的这样吗?”
卫恒轩捏紧了手指,下意识侧目去看身边的人,“我……”
季璟阳也看着他,微微拧眉,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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