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总您这怎么说的!怎么上来就骂人呢!?”陈洋顶着一脸面粉讪笑着说:“您可能不知道,您姑姑安敏慧,她是我小姨,咱俩家还是亲戚呢,论辈分,我得叫您一声表哥……”
“表你妈的哥!”安瑞一拳送上去,陈洋惨叫着原地飞了一圈趴到地上去了。
***
处理了空降兵,将老厂长归了位,厂子里的一切就可以交给老厂长了。
可还有很多糟心的事,安瑞得跟着老厂长一起忙。
追回货物、道歉赔偿、清查仓库、处理报销品。
老厂长再厉害,安瑞也得及时签字才能往下进行。
中午连饭都没吃,一直忙到了下午,安瑞才算是脱身回到公司。
刚到办公室门口,安瑞就看到了两个让他恨的咬牙切齿的人。
他的姑姑安敏慧带着那黑心肝的陈洋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正吃着小点心呢。
陈洋肿着脸:“小姨,表哥对亲戚下手也太狠了,我后面的大牙都松了。”
安敏慧安慰道:“一会儿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你放心,厂长那个位置,就是你的,我说了算!”
“呵。”安瑞大步走进去:“大姑你口气挺大了,你说了算?公司什么时候变成你说了算的了?”
“安瑞!你怎么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安敏慧站起身:“你知不知道陈洋的父亲是谁?”
“我不管那王八蛋的父亲是谁!”安瑞从办公桌上捞起那发霉饼干的照片,扔到安敏慧面前:“你看看这个,你告诉我就这饼干你吃不吃?这他妈是特供给孤儿院的孩子的!!”
“这有什么的,又吃不死人!”安敏慧不在乎的将照片扫到一边,指着陈洋,态度高傲的对安瑞说道:“你知不知道当初要是没有他父亲,你早就病死!!你小时候重病过敏,缺一样药没有!是他父亲一路闯红灯把药给你取回来的!!”
安瑞一噎,恍惚的看向陈洋。
这事他记得,当时他养父母都不在家,离得太远,身边没有亲近人,少一样药再急也得等着医护人员慢悠悠往这边送。
可是那个时候有个年轻的叔叔站出来,不到二十分钟,药就被他带回来了。
那时候小不记事,他不知道那是谁,后来问过他养父母,养父母说不用记着这个恩,因为那家人有负于他们。
这事在他心里慢慢就淡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是撞上了。
安敏慧还在叫嚣:“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别人对你的恩你从来不记!!他父亲当年救了你!你就这么对待他儿子!?”
“我……我养父说过,他家有负于我们,那个恩,不用报,大姑你不用拿这事来说,我听我养父的!”安瑞没有一开始那样强硬了,因为他记得每一个对他好的人。
他出自孤儿院,所以珍惜别人对他的每一点好,虽然他养父那样说,但这个恩在他心里,他是记下的。
只是现在安瑞无论如何不能妥协,因为这份恩情的另一端天秤上放的是孤儿院的孩子们!!
是他做人操守和原则!!
“你翅膀硬了啊!”安敏慧嗤骂道:“你真是让我们太失望了!先前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现在连恩都不记了!好一句大言不惭的有负于你们,他父亲有负于你吗!!你看着我告诉我!他父亲有负于你吗!!是他父亲不顾个人安危,一路闯红灯,把药送回来!把你的命送回来的!!”
“那你什么意思!?让我报恩!??”安瑞被激的声音又高了起来。
安敏慧:“难道你不该报恩吗!??他父亲当年给了你一条命!!你还他儿子一条命都不多!更何况一个区区厂长的位置!!几袋发霉的面粉!!那算得了什么!!!”
“好!不算什么,我报恩!我今天当场报恩!!”安瑞将这几句话吼的青筋毕露铿锵有力,他绕到办公桌后,拿出钥匙将文件柜的锁打开,将他签的那个和安瑞集团慈善部的合约拿了出来,他甩上柜门,将合约抽出来,瞪着安敏慧大声嘶吼:“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报恩!!”
安敏慧愣了:“你……你要干什么?”
“我报恩啊!!”安瑞恶意又畅快的大笑:“哈哈不是让我报恩吗!看好了!这是和安瑞集团的长期合作合约!!既然我欠了他爸一条命,我又不能辜负安瑞集团对我的信任!那我只能毁约了!!”
“哎!”
刺啦一声,薄薄的几张纸,就那么被撕开了。
“啊——!安瑞!!你疯了!!!”安敏慧脸上的妆容都快挂不住了,高声尖叫着。
“对!我疯了!!”安瑞双手用力,又撕几下,那纸合约彻底变成了碎纸片,他大笑:“我报恩啊!我毁了它!用公司的前途来报恩!!行不行!?一条命!?够不够!!不够的话我把股份也贱卖了!贱卖之后我把所有身家全捐慈善,孑然一身!你看行不行!?够不够还这一条命!???”
“你疯了,你疯了!”安敏慧指着安瑞,浑身都在颤抖:“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安瑞集团知道,你不能拿公司的前途开玩笑,你冷静冷静,我……我明天再和你说,你先冷静一下,你别开玩笑,你想想孤儿院,还有山区,你不在,他们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你好好想想……”
安敏慧太知道安瑞的弱点是什么了,她掐住了安瑞的弱点,将安瑞所有的失控都止住,然后带着陈洋落荒而逃。
李小天走进来,看着满地狼藉,担忧道:“安总……您……”
“没事。”安瑞深呼吸几口气,对李小天摆了摆手,指着地上:“让人收拾一下,还有那门,今天就让人给我换了,换成隔音的,换成我在办公室里面杀个人外面都听不见的。”
“您、您冷静点,犯不上生气,您怎么还把合约都撕了,太冲动了。”李小天说道。
安瑞惨笑一声:“不撕合约怎么办,就他们那个态度,我不撕合约,到时候被吸血的就是安瑞集团,我一身蚂蟥没收拾干净之前,是不打算再往上靠了,不为别的,就为了我丢不起那个人。”
说完,安瑞长出一口气,起身道:“我出去放松一下,有事你打我电话。”
***
夜晚,安瑞满身酒气,步伐踉跄的在马路上闲晃。
霓虹闪烁,人群熙攘。
马路上车流不息,到处都是烟火气。
而安瑞满脑子都在想两个字。
恩情!
这两个字压下来简直能将他骨头压碎!
因为他有限的28年人生当中,恩情占了全部。
恩情如山,碎骨必报。
可人生在世,哪有那么简单,恩情缠绕在弯弯绕绕的腌臜琐碎当中,也变了味。
报不了,报不得。
也只能喝点酒,将心里这点不舒服抹平碾碎。
手机音乐声响起,安瑞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周苦的号码。
他接起来放在耳边。
那边周苦问道:“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们货出了问题,全部追回了?”
“呵……周大哥。”安瑞自嘲的笑了一声:“你告诉虞总一声,那合约让我撕了,不算数了,家里有点腌臜事,我处理完了再和你们合作,要不然,我真没脸见你们。”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周苦追问:“你这声音……喝酒了?你别急,发生什么说出来,虞总肯定能帮你解决。”
“他帮我解决?”安瑞笑个不停:“周大哥,可别,我虽然在他面前一直丢着脸皮,可还不打算把脸皮真的撕下来……”
说到后面,安瑞笑声中已经夹杂了哭音。
没等周苦再说什么,安瑞已经把电话挂了。
晃晃荡荡不知过了多久,路上已经没了人,只有昏黄的路灯还亮着。
安瑞坐在路灯下,垂着头将脑袋放在膝盖上,昏昏欲睡。
他已经很累了,可是他还不想回家,他怕他养父的灵魂在家里看到他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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