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蹈覆辙(17)
拆了枪又组装一遍,燕云带好耳机,感觉怪怪的,看了看同样带好耳机但似乎并不准备顺便练两下的霍雍,极力屏蔽对他的感知,转而去瞄准靶子。
这种地下性质的射击俱乐部隔音设施都做的很好,绝不可能被人发现,他虽然是第一次来,对完善的服务性设施表现的不太适应,但再次摸到枪的时候,内心还是涌上一种久违的兴奋感。
枪就像是他的体外器官,一旦重新回到他身边,就让他拥有了更灵敏的感官,更清晰的视野,更冷静理智的心灵。眼里只剩下靶子的时候,他的心态永远是平和的。
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然而不出乎燕云的预料,他和这把枪相性不和,且自己也水平退步,打空了一弹匣的子弹之后看看靶子,成绩并不怎么理想。他摘了耳机,随手擦擦汗,喘息着放空。
嘴边突然横过来一根吸管。
燕云吓了一大跳,差点躺在地上蹬腿,才反应过来是安静围观的霍雍递过来的果汁,顿时觉得自己方才反应过度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之后惊慌失措的样子很蠢很丢人。
他想接过果汁,霍雍却不松手,又把吸管往他嘴边送了送。
燕云诡异地觉得这喂食的动作很丢人,但又微妙的觉得自己被宠着,十分不好意思,叼住吸管喝果汁。
霍雍从他手里拿过手枪,随手一放,撩起他汗湿的额发:“不顺手?”
燕云嘴里含着一大口冰镇果汁,点点头。
霍雍看看他的手掌,揉揉他的手腕:“是太沉了,手感不好。”
燕云听出端倪,咽了果汁,有些惊讶:“是你的枪?给我用?”
霍雍的表情很有深意:“我的枪就是给你用的。”
燕云觉得他这句话说的色色的,露出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霍雍并不接着色下去,解释:“是别人送的,我也觉得太像是礼物,没怎么用过,给你换一把?”
燕云平常用的也就是手枪,不过有段时间没有训练,场地和枪都不熟悉,感觉差了很多,摇头拒绝了:“不想玩了,下次吧。”
顿了顿,问:“还有下次吗?”
霍雍实在喜欢他软绵绵的样子,欣然应允:“你想来就来。”
旋即提出新的提案:“要试试射箭吗?”
这个燕云真的不会。弓箭这门技术现在已经纯粹变成了素质教育里相对偏门的技术,且没有什么实用价值,甚至也没有什么可以秀才艺的地方,会学习的人很少。燕云确实有点兴趣,但问题也不小:“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
霍雍回答得很快,似乎就等着这个回答。
事实是,燕云很快理解了射箭教学的暧昧之处。霍雍站在他背后,仗着身高差,把他整个人搂进怀里,包着他拉弓的手,在他耳边低语“放轻松”——这明明就是教科书式的调戏。
燕云觉得,或许从一开始,霍雍带他出来玩,就是很有目的性的,只是自己太过迟钝,没察觉而已。
他的耳朵被吹得酥酥麻麻,浑身上下都无法舒展,只想像受到刺激的刺猬一样把自己团成一个球,根本不能好好瞄准。
霍雍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终于得到机会实践一番,十分愉悦的感受着燕云软乎乎的身体和修长手指微微颤抖的感觉,觉得逗弄他确实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
“你这样我瞄不准。”察觉了他的意图,燕云也没法坚定的拒绝他,小声哼哼。
他原本还有一点胜负欲,很想好好玩,可是意识到霍雍根本就是想调情,自己也走神了,满脑子糟糕的事情。四下寂静无人,他甚至很担心霍雍会把臭不要脸的技能发挥到这里,十分紧张,感觉自己什么也做不好了。
霍雍倒是很开心的样子,握着他那只持弓的手往上挪了一点:“不用你瞄准,我叫你放手的时候放手就好。”
燕云小声嘀咕:“这根本就不是我在射箭。”
霍雍表示不同意:“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呵,霸道总裁的强词夺理真是清新脱俗。
就这样燕云在他的控制下射了几箭,成绩不错,不过他也完全不关心这个了,不得不走神到广藿香真好闻,和不知道霍雍现在出汗没有。
在家的时候霍雍也会健身运动,晚上做完常规之后燕云经常看到他头发湿漉漉的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走出来的样子,很多次他被这样的霍雍抱着就会失去意识,再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压倒在床,还真没有怎么见过他流汗的样子,因此在想象中这一幕就十分狂野撩人。
说来燕云也没有见过霍雍太失态的样子——不能说完全没有,在泰国的时候他就见过霍雍生气的样子了,虽然后果无非是被按在车上无法脱身,腿软脚软而已,想想还真有些刺激。
他好像天生善于控制自己,不会暴怒,始终都在用理智解决问题。燕云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没见过他真正失去理智发怒的样子,还是应该遗憾没见过脱离理智的霍雍。
“在想什么?”霍雍很快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贴在他耳边,放松了给他修正动作的手,轻声问。
这种想象当然不能告诉他知道,燕云随口扯了个理由:“累了,不想玩了。”
他没意识到现在自己的语气多少带着点恃宠而骄,霍雍却很容易的捕捉到了,一翘嘴角,很自豪自己终于养他养出点成效,宠溺道:“那就洗个澡回去?”
燕云这才意识到高级俱乐部就是不一样,松开拿弓的手,点头同意。
他没想到这个洗澡的意思居然是霍雍有个独立的私人休息室,也没想到霍雍会和他一起洗。警惕的靠着瓷砖:“你没出汗!”
霍雍很淡定:“我出汗了,你不知道。”
燕云没这么容易被骗:“你根本就没有运动,怎么会出汗!”
霍雍一把拉开衣服,跨进来的同时回手关门:“你没看到而已,我靠近你就紧张,所以悄悄出汗了。”
说得好像很萌,燕云一时语塞,就被他抓住了,惊慌失措:“这是在外面,你不要乱来!”
霍雍一挑眉,燕云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好像很盼着他乱来似的,噤声了。霍雍已经迅速脱光,一伸手把他托起来,摘下水龙头开了热水:“没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燕云不太相信他的话,不过手往下一滑,摸到他因为发力而隆起的胸肌,顿时失去反抗能力,转而要求:“只来一次。”
霍雍笑着来亲他:“好。”
在洗澡的时候乱搞这还真的是第一次,燕云觉得很新鲜,水柱被调到细雨那么柔和,热气弥漫在他的视线里,咫尺距离也让他什么都看不见,索性闭着眼睛在墙面和霍雍的怀抱之间发抖。
他悬在半空,全靠霍雍的手臂保持岌岌可危的平衡,因此不得不心惊胆战,十分害怕。水的润滑有独特的涩感,加大了摩擦力也不见得会让人觉得更安全。
水珠迸溅,燕云被迫抱紧霍雍,隐约听见他低声说话,却听不清楚内容,更无法去分析辨别。他们的距离如此迫近,好像发生什么都是寻常。
燕云不得不缩在他怀里躲避更多的迷蒙,抬手抹开脸上的水流,睁开眼睛,湿漉漉的睫毛胡乱混在一起,他眼前是霍雍湿润而坚硬的胸膛,紧抓着他的手臂喘息着,想叫他慢一点,又觉得舍不得。
水声这么大他还是能听见霍雍的喘息声,他的心脏在跳动,生动活泼,比平时多了好几重热情的意味。
所谓只许做一次的共识显然不太有用,燕云自己也忘了这回事,只剩下用两条腿缠紧霍雍的力气,倒在休息室的皮椅上,留下湿漉漉的水渍,和无意识流出来的眼泪,过了很久才平复下来。
霍雍拿着热毛巾裹住他的大腿按摩,俯下身来亲亲他微微发红的眼睑:“想睡就睡吧。”
燕云的体力还不至于这么不中用,他摇头,望着霍雍认真的脸,心想,其实他也不是没见过霍雍失控的样子,不经意间就脱口而出:“我太喜欢你了。”
这话来的很突然,霍雍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很顺畅的接了下去:“我也是。”
燕云笑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他真的很擅长隐瞒,虽然早就发过誓不会再骗霍雍什么,但还是不得不对他有所保留。
霍雍对他温柔,他就开始心虚。
第二十三章
燕云第二天中午偷偷溜了出去。
霍雍不在家,按道理来说他根本没有出门的理由,除非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比如说某个明显经过变声器扭曲的粗糙嗓音给他打来电话,语焉不详,说些我知道他不是真正的爱你之类的话,然后约他见面。
车库里有车,但燕云本能的不想霍雍有任何机会察觉端倪——他知道霍雍不会盯紧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很少过问家政人员他的日常如何度过,虽然出门是有些突兀,但只要他能够找到合适的理由,霍雍不会太注意的。
入职手续还没办完,无论是霍雍还是燕云,对这件事都很有耐心,一点也不着急,感觉起来不像是在认真的讨论工作问题,反而是老板娘巡视公司,只要愿意,没有正经的名头也无所谓。既然都是自家名下产业,什么时候去也根本不用着急。
事实上霍雍提出这个邀请也就是前几天的事,燕云在家怡然自得,没有表现出什么恶化的倾向,也不用赶着做。
燕云出门之后,约好的网约车就来接他了。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很少会用到网约车,因此司机也很吃惊,居然有些拘谨,没有说什么搭讪的话。
燕云也不知道正常人会在这种萍水相逢的时刻说些什么,保持沉默正合他意,于是玩弄着新手机在沉默之中到了那个电话里的人指定的地点——一个咖啡馆。
除了执行任务,燕云其实很少来这种消遣的地方,他付了钱下车,对躲躲藏藏掩饰行径的人居然约在这种地方碰头而感到吃惊。人流量不大,不够隐蔽,甚至还很接近霍雍的公司,虽然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这句话似乎也不是这么用的。
他走进去报上对方留下的假名字,服务生把他带到一张桌子前。显然两个男人约在这种相亲胜地不太对劲,因此倒也招来一些目光,尤其在双方颜值都不低且各有千秋的情况下。
燕云忽略了这一切,坐下来,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是你。”
他对面的云海楼懒洋洋的摘下傻兮兮的鸭舌帽,撩起眼帘看他,对他不怎么吃惊的表情也不怎么吃惊:“是我。”
虽然现在确实还在逃亡途中,甚至被戴沉暗中追捕,但他看起来并不狼狈,只能说是亲民了很多,神态语气都和燕云所认识的那个倨傲孤高,又诡异无常的云海楼没什么区别。
他真的也不怎么吃惊。
就从他贫瘠的社会关系来看,能够费尽心机绕过霍雍一定要和他联系上的人实在不多,除了某位不服气他成功入主霍雍私人空间的大小姐之外,最锲而不舍的恐怕就是云海楼了。
“我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燕云干脆开门见山。
论心机十个他加起来也比不上云海楼,毕竟术业有专攻,况且他并不反感云海楼,甚至隐约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既不狠厉也不张扬,反而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不介意主动先把话说开。
这也是实话,他自己现在基本都是霍雍的附属品,没有独立人脉,更没有收入,渠道,无论云海楼要做什么,哪怕是通过燕云联络霍雍,他都不会答应,也做不到。
云海楼相信这一点,他十指搭成尖塔,靠在舒服的皮质座椅上,甚至有几分与现下境况格格不入的慵懒:“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