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侃他一句工作不忙啦,他反嘴就说工作哪有你重要。
我满意地点点头,靠在他怀里,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窝着。
电影看到一半,宋西川突然问我:“你之前说的,不会把我丢下,还算不算数?”
“......嗯?”被他这么一问,感觉我与他角色对调了一般,“当然算数了,我不会丢下你,也不会离开你——哦对了,西川,之前我们约好的,什么时候去旅游啊?”
“国庆吧。”
“噢,也是。”我们都是上班族,哪挤得出那么多时间,当然是国家统一的假期好安排了,虽然人多,但好歹假长。
我眼珠子滴溜一转,想问宋西川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结果话没出口,他就先封住我的嘴,让我瘫软在唇舌的湿润间。
仗着病人的身份,我乐得去撩拨他,他却不敢动我。最后两人打闹亲吻在一块儿,用手互相帮忙,草草了事。
之后几天,恼人的雨天终于愿意休止,天气开始放晴。
我和宋西川说,家里太闷,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
宋西川那瞬间脸色很不好看,严厉拒绝了我。
我无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反问他:“我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出去吧?”
僵持了几分钟,最后他妥协说,等周末了他带我去临近的地方散散心。
那天是周一,上班族最苦逼的日子,而我在家躺着躺着,经常忘记星期,因此我也没想到距离周六原来还有那么长的时间。
明明天气好转,阳光明媚,在阳台的活动也从听雨声变成了晒太阳,我的腿却开始隐隐作痛,非常间歇性的,并且微不足道的。
我扯皮和宋西川说:“我是不是要老寒腿了。”
宋西川还我一个脑壳蹦,“你这是太闲了憋出来的。”
成。宋西川说我闲,那我就找点事干。
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却发现还真没啥事能干,最后只得进了宋西川的书房,随手挑了本合眼缘的书,跑到阳台去看了。
打开封面,我才发现自己选了本哲学书,米歇尔·福柯写的《疯癫与文明》。
我不是一个有哲学的人,但这书里的内容读起来挺有意思,但看久了眼睛有点酸涩,太阳晒得我暖和,我就这样又睡了过去。
这回醒是自然醒的,宋西川还没到家。我瘫在靠椅上,没夹书签,低头一看,原先的书页已经被风吹翻没了,现在不知道跳到了什么地方。
秉持随便看看的心思,我无所谓地往下阅读,直至视野中出现了一段话。
那天日暮低垂,快到傍晚,坐在阳台上恰巧能见到连天晚霞,先是淡薄的染金,不出二十分钟,上层的天空变得深蓝,暗下,那晚霞的光辉便全全散发出来,橙如血橘,赤如红火,在我眼中如此荡漾。
荡漾开来——
书中这样写道:
“最后一种疯癫是绝望情欲的疯癫。因爱得过度而失望的爱情,尤其是被死亡愚弄的爱情,别无出路,只有诉诸疯癫。
“只要有一个对象,疯狂的爱情就是爱而不是疯癫;而一旦徒有此爱,疯狂的爱情便在腊妄的空隙中追逐自身。
“让一种情欲受到如此激烈的惩罚是否太悲惨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这种惩罚也是一种慰藉;它用想像的存在覆盖住无可弥补的缺憾;它用反常的欣喜或无意义的勇敢追求弥补了已经消失的形态。如果它会导致死亡的话,那么正是在死亡中情侣将永不分离。”
*
已经忘记看到这段话后,我沉默了多久,又发呆了多久,直到宋西川推开门带我进去,我才愣愣起身。
宋西川一语道破:“看什么书?又睡着了?”
“这个,”我举起来给他看,摸摸鼻子,“也不算睡着吧。”
他接过,正反瞧了一遍,调侃似的反问道:“这本书,你看得懂?”
“哎呀——”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再瞟向他时眼里带了些生理性泪水,“看不懂啊。”
第60章 惊觉梦中人
等待周末的日子,总是过得漫长而艰辛。
这几天来我昏昏沉沉,时间观念好像变得更差,抽离般的感觉常常浮现,有时觉得自己飘在云端,有时觉得自己被埋入深土。
很难让人不怀疑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生活似乎永远在循规蹈矩,但偶尔惊现的奇怪总令人心悸。
比如我本来要去给乌龟喂食,结果回过神来却发现饲料被自己扔进了垃圾桶。
想去阳台浇花,可拿的水壶是空的。
又或是想做点工艺品,工具刚拿到手便觉得困倦,不留神就睡着了。
睡着的时间总比醒时要多,经常闭眼时是白天,睁眼便已成黑夜。我好像开始变得异常嗜睡,但又找不出其中的原因,但好在宋西川一有空就陪着我,这些小小的古怪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现在,我倒是不担心自己的身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我担心的是宋西川的精神状态。
自打我出院后,宋西川似乎从没睡过好觉。
起初是因为夜里我睡得太沉,完全没意识到。
后来我去他书房拿书,看到桌面上摆着的一盒阿普唑仑片,全新的,没有拆开过。
三四天后,那盒药换了个隐秘的地方摆放,却依旧没有被拆开。
那时我就知道,宋西川是在持续失眠的。可不同于半年前,这回他全然放任这样失眠的情况,不服用药物,也不尝试用其他的方法辅助入睡。
宋西川好像一直在强撑,又迫切想要证明什么似的。
有时他锐利的目光在屋中巡视,踏步,描摹每一件物品,每次我问他在做什么,他都说没什么。
有时他站在阳台抽烟,会把门窗关得很紧,我只能看见宽阔又孤寂的背影,像是背光照片里侧身站着的模特,只能看,不能摸,烟味也闻不到。
有时他走到沙发跟前,抚摸我的身体,从脸颊到腰腹,再轻轻提起我的手,压在他的脸上。他以为我睡着了,其实五次里三次都在装睡。
我终于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
“我希望你能好好睡觉,”我举起书房里的药盒,对靠在椅背上的宋西川说,“你黑眼圈很重了,今晚一定要吃。”
不管他乐不乐意,我去厨房倒一杯热水,不轻不重放在他的面前,俯视他,示意他自己动手。
宋西川敲了敲玻璃杯壁,抬眼问:“你是在照顾我吗?”
“我在关心你。”我说。
宋西川放下手指,改撑起脑袋,低垂眉眼静默地注视那杯透明的液体,过了很久都毫无言语,最后只将其往前一推。
“拿走吧,我不吃。”宋西川说。
我把水杯重新推到他跟前,“不行,你一定得吃。”
“不吃。”宋西川依旧这样说。
“你是想猝死还是想把自己累死?”他这执拗不听理的态度彻底把我惹恼,我抓过药盒,抠出药粒,强硬地塞进他手心。
他却对我摇头,转眼就将药粒丢进垃圾桶。
我拧起眉心,“你做什么?浪费啊?吃吧,西川,或者吃点安眠药也好,你听我说,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你是不是已经好几周没睡好觉了?是我发现得太晚,要不然——”
“何知,如果我不想吃,你逼不了我,”宋西川打断我,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我,“听话。”
听话?他竟然叫我听话?
我明明占理,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任由他这样无理取闹、作贱身体!?
“你白天还要工作,晚上睡不好,怎么有精力干活?”我深呼吸一口气,属实是被他气得不轻,“你给我一个理由,随你说什么,否则我今晚肯定把药塞你嘴里!”
宋西川一动不动,依然与我对视,就当我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理由时,他却只说:“没有理由。”
他话音刚落,我三下五除二飞快抠出新的药,气急败坏地往他嘴里塞,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让我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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