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能回来的都在赶着回来了,包括在补习学校的时呈,这也是时家这两个月来第一次那么齐人,大家坐在一起吃晚餐。
坐在主位上的时复川已经换下了风尘仆仆的白衬衫,穿上了家里的休闲装,戴上了金边框的眼镜。
客厅的电视里放着新闻播报。
时呈站在他的身边,拿着厚厚一叠成绩单,比平时那副没个正形的样子拘谨多了,“爸,这些就是我这个月考过的试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排名都没有掉过的,你放心。”
时复川仔仔细细,一张一张看过去,“怎么突然换了生物?”
时呈哽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突然对这个科目有兴趣了。”
时复川合上成绩单,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了眼,镜后精明的视线看向时呈。
一秒后,
时呈二话不说,全招了,“我想学医。”
时复川没发表任何意见,简简单单说了个“好”字,继续问,“想读哪个学校?离家远吗?”
时呈想了一下,“没想好,但要去肯定考最好的那个。”
时复川,“你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决定。”
时呈松了一口气,又挠挠头,“爸,我才十六呢。”
时复川放下成绩单,“你哥哥十六,就在我忙的时候,可以自己一个人在家做饭带着你姐一起生活了,我十六,就开始尝试上手独立做一个项目了。”他温和的嗓音一严,“除了不乱搞关系,你这个年纪,除了埋头学习,也应该什么都去尝试一下。”
“我还记得你姐姐那个时候就敢一个人出远门,还给我跟你哥哥录了一段她蹦极的视频。”时复川摇摇头,“小姑娘家家的。”
他接着道,“好了,去帮你刘姨盛个饭。”
时呈非常速度地收拾收拾自己的成绩单,冲进厨房。
“时晟?”时复川抬头,叫客厅里坐着的大哥,“过来。”
时晟站起身。
时复川又提醒了一句,“电视不用关,我想听着。”
时晟,“好。”
也在客厅的小时漓正坐在地上,跟小比熊待在一起,他偷偷从桌边探出脑袋,竖起耳朵,观察着餐厅的局势。
时晟抱着笔记本走过来,拉过一把椅子,坐到自己父亲的旁边,“爸。”
时复川轻拍了下时晟的肩头,“这个月辛苦你了。”
时晟没应下来,“这是我应该做的。”
“又是这样。”时复川看了几眼时晟笔记本上做的项目报告,边道,“你是家里的大哥,但也不用把担子通通往自己身上压。”
他说着,又摇摇头,向后靠在椅背上,“不说了,我知道你都明白。”
“这份报告我看不出哪里有缺陷了,更细致的地方得需要去实地考察,你就不用亲自去了,叫个信得过的下手就行。”
时晟,“我知道。”他说了几个人名,下意识询问着父亲的意见。
时复川显然对这几个人都很有印象,如数家珍般分析了一下,定下人选后,时晟就把椅子搬回去了。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身后还来了个小尾巴,时晟刚走,幼崽团子就从椅子跟椅子间的缝隙中冒出来。
小时漓仰起脸,紧张地喊,“爸爸?”
时复川低下头,“嗯?”
漓漓也低下头,找了找,没看到小比熊后,有些慌乱,“爸爸你等等,窝很快的。”
幼崽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了缩在时复川座椅底下的小比熊,他蹲下来,招招手,“小狗狗快出来。”
小比熊很听小主人的话,颠颠儿跑出来,蹭着漓漓伸出的小短手,小时漓费力地把小狗崽抱起来,面向着爸爸这边。
白色的小比熊跟乌发黑眸的幼崽一同仰着脸看着爸爸,他很认真地说,“漓漓每天都有在遛小狗狗。”
时复川怔了一下,没转过弯来,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想表达什么意思。
漓漓,“每天也都乖乖吃饭饭了。”
还有……还有什么呢?
小时漓费劲地想,“漓漓还会寄几擦香香。”
“还学会了陪妈妈上电视。”
他认真地想啊想,越说越垂下了脑袋,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了大半天,最后发现自己绞尽脑汁说出来的事好像都不是那么的有用。
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
跟很厉害的大哥哥跟二哥哥一点都不一样,漓漓抱不动小比熊了,小狗从他的手下晃下来,绕着小主人转圈圈。
“是吗?”时复川隐隐听明白了,“还学会了什么?”
听出父亲有询问下去的意向,原本情绪有点低落的漓漓又仰起了脑袋,想了想,“窝不知道啦。”
时复川说,“那下次再说给爸爸听吧。”
小时漓一怔。
时复川弯下身,才幼崽抱到儿童座椅上,“不着急。”他说,“漓漓还小,还有很多时间。”
“我们不着急。”
漓漓想反驳些什么,想了很久,又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他才三岁,不能帮家里做什么。
长大了好像也帮不了家里做什么。
漓漓的脑袋突然被人拍了拍,“等你妈妈下班,我们再吃饭。”
京市的晚高峰塞车严重,向晓影每次从剧组回来的时间都不确定,直到新闻播报都快放完了,家里大门才被打开。
她走进来,匆匆忙忙看向餐厅,跟时复川对视上后,紧绷的精神突然在这一松,“都说了多少次了,不用等我回来。”
“那怎么行?”时复川笑了一下,起身拉开身旁的椅子,“每次见不到你,漓漓都要哭鼻子。”
小时漓呆了一下,着急地否认,“漓漓不哭啦。”
因为有父亲在,游戏都不敢打的时呈又无聊又饿得慌,看见向晓影的身影,快感动哭了,“妈,你终于回来了。”
时晟也打了个招呼,“向阿姨。”
等向晓影坐下后,这一顿晚餐才姗姗开始。
这一餐刘姨做得都是硬菜,时家又没有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大人们边聊边吃就花了一个小时。
早早就吃完饭饭的小时漓,注意到平时吃完狗粮就会跑到他的儿童座椅下趴着的小比熊,今天趴到了爸爸的椅子旁。
边说着话的爸爸像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根火腿肠,熟练得时不时掰开一点喂给小狗狗吃。
小比熊“呜呜”吃着,开心得都要晃尾巴了。
晚上漓漓洗完香香,被向晓影抱上了婴儿床后,准备盖上被子的小时漓看着因为爸爸回来,明显笑容都多了一点的妈妈。
他突然问,“妈妈,现在可以告诉漓漓小比熊是谁带回家的吗?”
向晓影顿了顿,“漓漓觉得是谁?”
小时漓迟疑地道,“是爸爸吗?”
是爸爸送给漓漓的吗?
虽然现在已经很明显了,但时漓还是不敢彻底确定,因为记忆里的父亲,好像从不会给他送这种需要小心喂养的小动物。
上一世每次过年的时候,父亲总会无偏无颇地给每一个人都准备礼物,有时候会送给大哥喜欢的一本有关商业方面的工具书。
时漓记不清叫什么名字,也不太了解。
大姐的话,收到更多的是一张旅行机票,因为目的地不定,每次都很有惊喜感。
二哥的,有时候是一张滑板,一架滑雪撬,有时候是正好缺少的实验材料还有研究经费。
他的话,是一些omega都会喜欢的东西。
漓漓眨了眨眼,又问了一遍,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语气,“小狗狗是爸爸给漓漓的吗?”
向晓影点头,“漓漓这都猜到了?”
小时漓有些困惑,“那妈妈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跟漓漓说呀?”
向晓影叹了一声,“这个啊。”
她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从幼崽房间里衣柜的顶上,有些艰难地拿下一个大纸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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