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元景石规规矩矩地把手缩回,乖得跟金毛寻回犬一样,只是眼里还是闪着狼那样的光。
元景石问:“那请问我可以进屋洗手么?”
梅子规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好吧,你可以进屋洗手。但请快点,我不希望你在我的住所停留太久。”梅子规语气依旧冷漠,他转身走向屋内,示意元景石跟随。
元景石欣然地跟上,跨过门槛进入屋内。
屋内布置简洁而朴素,采用淡雅的灰色调,宁静雅致。
梅子规领他走往洗手间——这个小小的空间延续了整个屋内的简约风格。洗手间的墙壁和地面都采用了淡灰色的瓷砖,洗手池是白色瓷质的,简洁而典雅。
梅子规指向洗手池旁边的水龙头说道:“你可以在这里洗手。请尽快。”他的语气依旧冷漠,似乎在强调对元景石的疏离感。
元景石笑了一下,似并不在意,缓缓打开水龙头,让清澈的水流冲洗着他的双手。
梅子规站在一旁观察着,眼神依然冷漠,但隐约可见一丝优容。
元景石抬头望向镜子,却不是照镜,而是用目光寻找梅子规在镜中的影子。
镜子里的梅子规一如当初。
好像时间不会从他身上带走什么,却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
元景石却和以前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他变得更为沉稳,也不那么粗犷,仿佛是一块经过雕琢的顽石。
头发重新长长了,但他不似以往那样胡乱对待,弄出一头乱发——他知道梅子规不喜欢那样。
他而不想修剪,因为他不愿意让别人碰他的头发。以前不愿意,现在更不愿意。
因此,他学着记忆中梅子规为自己梳头的手法,将头发束起,倒显得潇洒不羁,衬他的高鼻深目——他每每照镜,总想着:这应当是子规喜欢的样子。
梅子规盯着他,半晌,才说:“洗完了么?”
“你觉得我的手足够干净了吗?”元景石用毛巾把手擦干,微笑着问梅子规,“可以抱你了吗?”
梅子规站在那儿,没有动作,没有说话,好像听不见元景石的问话一样,只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但元景石知道梅子规已经给出了回答。
他往前一步,将干净的手顺着梅子规的脖颈上的金链潜入雪白的衣领。
梅子规把手搭着元景石的肩上,手指用力,好像是在推开他,又好像不是。
“我的手冷吗?”元景石嘴唇贴在他耳边问。
梅子规紧紧闭上眼睛,依旧无声,不做回答。
元景石却越发放肆,双手捧起梅子规的腰,轻易地把他抱到洗手台上。
梅子规被抱起时,身体微微一震,但并未反抗。
他的表情依旧冷漠,眼神却中透露出难以捉摸的情绪。
镜子映照着他的身影——雪白的上衣敞开,露出串挂在颈子上的胸链,以及环绕在腰的细链。
元景石依旧衣冠楚楚,似是蓄意要穿着这一套完整的衣服,去唤醒梅子规身体深处的记忆。
窗外一阵强风拂过,花影随之摇动。
梅子规的声音从窗户如月光似的朦胧透出:“你……混蛋……”
颤抖的,激动的,或是高兴的。
花瓣在狂风中翻滚,在空中旋转,随后悄悄地飘落在窗台上,轻轻地覆盖了一层花的柔软。
月亮渐渐爬升到夜空的中心,宛如一颗耀眼的明珠悬挂在无边的黑幕上。
狂风亦渐告平息。
只有微弱的喘息声回荡在空气中。
梅子规躺在没有放水的浴缸上,气喘微微,好似一条离了水的美人鱼。
他闭着双眼,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浸湿他的额发,皮肤在冷色灯光的照射下苍白而细腻,散发着一种微弱的光芒。
元景石又问:“冷不冷?”
亦未等梅子规回答,元景石就拿下一条厚毛巾,盖到梅子规身上。
梅子规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元景石身上,眼中的热度不再,只是他最熟悉最安全的冷漠:“你该走了。”
元景石笑着说:“好狠心的男人,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就不认人了。”
梅子规把手搭在浴缸边,定定望着元景石半晌。
他的心里充满了困惑——他对此还更困惑。
他从没想到,自己心里的困惑竟会比元景石还多。
梅子规忍不住说道:“你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等你说呢。”元景石在浴缸旁边的地板上坐下。
这地板又冷又硬,坐起来非常不舒服。
但元景石看起来非常惬意,把头靠在浴缸边缘,笑吟吟地看着梅子规。
梅子规迅速把视线从元景石的笑脸上抽回:“我不会说。”
“那也没关系。”元景石说,“可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我们还有一辈子呢。”
梅子规闻言一怔,微微讶异看着元景石。
元景石自顾自说:“我也不是非要你这辈子就要说出来。若是一辈子不说也不打紧,还有下辈子以及下下辈子。”
梅子规听到这话,摇头说:“瞎扯。”
元景石笑了一下,说:“这不是没话找话嘛。两个人里总得有一个人充当这个角色。”
梅子规沉默不语,只轻轻把头挨在搭在浴缸的手臂上,素来刚强的他此刻好似一个柔弱的婴孩。
元景石亦把下巴放在浴缸边缘,望着他,又开启没话找话的功能:“地雷是失活的也就罢了,电网为什么没通电?”
梅子规瞥他一眼:“杨氏洗白之后,那铁网就不通电,地雷也当摆设了。”
元景石听了觉得好笑,说:“原来是这样!”
梅子规仔细看他:“你不知道?那你还敢来?”
“被勾了魂儿了,就顾不得死活了。”元景石好笑道,“况且,我想,这个妖精既然要勾引我,总不可能让我死在路上。”
梅子规不冷不热道:“我并无勾引你。”
他这话说完,就有些后悔:这不是承认自己是“妖精”?
再说了,梅子规预料元景石应当会说“你不是勾引我,为何要穿着这一套金链见我”?
这话要是元景石问出口,梅子规也只有哑口无言继而恼羞成怒的份儿。
无论梅子规说“我戴我的链子,关你什么事”,还是回答“我天天都戴,忘了摘了”,好似都落了下乘。
却没想到,元景石并没有提及这套金链。
他只是柔柔一笑,说:“我以为我听到了海妖唱歌,没想到海妖竟然是个哑巴。”
梅子规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只是看着元景石。
元景石继续说:“原来,我竟是听到了海妖心里的歌声。”
梅子规心内发热,脸上却冷冷:“那就是妄想症了。”
“不是妄想。”元景石答,“只是痴心。”
月光下,矮墙边,一棵娇美的梅花树静静地绽放着。枝条修长而柔韧,在晚风里,像一位婀娜多姿的舞者,轻轻摇曳着。
倏忽,元景石的身影从墙边出现。
他翻墙而出,敏捷而熟练,双腿稳稳落在地上。
蹲在墙角苦等多时的王悦见到他,立即欣喜地站起身,说:“大君,您总算出来了……”
元景石面带微笑,伸手拍了拍王悦的肩膀:“走吧。”
王悦打量着元景石的脸色,问:“那个……都谈好了?”
“谈什么?”元景石问。
王悦讶异道:“不是谈合作么?就是矿产和香料的代理……”
元景石拍了拍脑门说:“啊,你说这个……”
一看就是根本没聊正事的样子。
王悦:………………………………那你在里面几个小时干啥了?
元景石却严肃道:“我们要公平竞争,靠实力取胜,怎么可以走这种邪门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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