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抽泣道:“我知道,我只是后怕。你是不知道你爸摔下来的样子, 整条手臂像豆腐一样软了, 脸上又流着血,可吓人了。”
陆景初拍着陆母的背,接过许蔚明递过来的纸,帮她擦眼泪,“没事了,现在手术也做了,我刚问医生,手术很成功,问题不大。”
陆母点头,情绪平息一点,这才看到陆景初身边站着的清隽男人,自知失态,理了理耳边凌乱的头发,“这位是……”
“他……”陆景初一时有点不知该怎么介绍许蔚明。
同事不对,朋友更说不上。
他们关系微妙, 好像没有一个合适的词能放在他们身上。
许蔚明接过话茬,俊美的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阿姨您好,我是他朋友,您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好在一起,所以我跟着景初一起来看看叔叔,您别怪我不请自来。”
陆母摆手,“当然不会,真是麻烦你了。”
陆景初看了一眼许蔚明,长得帅、口才好,一番话说得漂亮又有分寸,他依旧那个会捕获人心的许总监。
“其实刚才我就想问的,”许蔚明说,“叔叔为什么住走廊?是没有床位了吗?”
经此提醒,陆景初也反应过来这件事,刚刚忙着安抚陆母,听医生说手术成功,松了好大一口气,完全忽略了这点。
“进医院的时候医生就提醒过我了,最近床位紧张,可能会住走廊间我能否接受,”陆母说,“我那时候没多想这个, 觉得先把骨头接好,其他的到时候再另说,所以就……”
走廊环境差,病人没隐私可言,来回地脚步和交谈声都会有影响,没办法好好休息,而且陪伴家属也没有休息地方。
陆景初看着床头边上的一张凳子,那是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旁边还有病人,他和许蔚明两个肩宽腿长得男人往这一站,就没再有能过路的空间。
这种养病环境肯定不行, 陆景初打算去找医生沟通一下,多人间也无所谓, 至少不能被影响。
许蔚明提出要上洗手间先离开一步,陆景初去医生办公室前被陆母叫去打热水,她哭了一晚上,水分严重流失,需要补充一下,不然脸上会长斑。
“……”陆景初见他妈妈开始担心这个问题,看来是真缓过了,无奈地笑了笑,提着水壶去打水。
许蔚明说去上洗手间,陆景初也去上了个厕所, 可没看到人,却在回来的路上,见他和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一起。
他们并肩站在住院部的大门口,医生上了年纪,头发是中年人惯有的地中海, 笑容和蔼,伸出手拍着许蔚明的肩膀,似乎在嘱咐什么。
许蔚明身形颀长,俊朗温润,在夜色下宛如一块璞玉,脸上挂着惯有的浅笑, 微微点头,那份尊重中隐隐带着几分示好。
陆景初站在远处的树下,还是第一次看到许蔚明这种姿态,不禁好奇对方的身份。
他们没谈多久白大褂大叔就离开了,陆景初清清楚楚地看到在大叔转身之后,许蔚明眼中的笑意褪去,嘴角也慢慢放平。
方才还平易近人的气场,转为几近淡漠的平静。
陆景初的电话振起来,是陆母打来的,他以为催促接水的事儿,一边注视着许蔚明,一边说:“妈,我到楼下了, 马上回来。”
“景初啊,你去找医生了吗?”陆母纳闷儿地问,“刚刚医生和护士来把你爸转进单人病房了,还是很高端的单人病房。”
陆景初一愣,目光黏在掏出烟盒的许蔚明身上。
“其实,如果实在没有房间也无所谓的,”陆母忧心地说,“这个病房得花不少钱吧,还提供水果……你赚钱不容易,不要在这方面浪费钱了, 凑合住两天得了。真的没必要住这么好的……”
陆景初耳边是陆母的声音,不转眼地注视着许蔚明将烟叼在唇上,打火机冒出火光, 烟雾从薄唇飘出,在空中散尽。
陆母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没听见陆景初的回应,“喂?儿子,你在听吗?我跟你说话呢。”
陆景初的喉结滚了滚, “妈,我这有事, 一会儿再说。”
他曾经以为许蔚明这么干净清润的人不抽烟也不喝酒,直到后来亲眼见许蔚明喝酒,顿时觉得这个霁月一般的上司有了烟火气,可抽烟却是他第一次见。
许蔚明身上的气息永远是干净的,烟草似乎与他格格不入,所以哪怕许蔚明说过自己要抽烟, 陆景初也想象不出来他抽烟的样子。
这会儿看到了,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真切又陌生。
许蔚明听到身后的脚步转过头,看到陆景初后想起来自己口中有烟,不想对着他喷出,停顿的那一秒倒是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凌晨的住院大楼幽静无声, 在这样静默的环境中,衬得许蔚明的咳嗽格外响亮。
“你感冒没好,抽烟做什么?”陆景初走近问。
许蔚明咳了一阵,喘过气, 把烟头扔地上踩灭,扔进就近的垃圾桶,嗓子是被烟染过的哑,“有点累,抽一根。”
“……”陆景初见他神色疲倦,脸色也不好,提着水壶的手紧了紧,抬手去摸许蔚明的额头。
许蔚明没躲,由着他主动贴向自己。
“你是不是又发烧了?”陆景初蹙眉道,“怎么感觉有点烫。”
“不知道。”许蔚明闭了闭眼, 身体朝陆景初那边倾过去,脑袋靠着他的肩膀, 疲惫道, “陆景初,我不舒服。”
陆景初没办法再冷言冷语,感受到许蔚明的体温,确定他真又烧起来了,语气有些急,“去看急诊, 有医生值班的。”
许蔚明没回答,而是问:“今晚安排我住哪儿?”
“你花人情换来的高级单人病房,你不住吗?”陆景初问。
许蔚明说:“那是给叔叔的。”
“……”陆景初能闻到许蔚明头发的清香,一垂眸就看到了男人脖子上青色的血管,“许蔚明, 我不想要你做这些,我不想一再欠你人情,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我不会照做。”许蔚明直起身子,眼眶里有没有休息好的红血丝,“我愿意为你做这些, 这样我才有理由继续赖在你身边。”
他的眼神脆弱又强硬, 陆景初心脏不适,受不住的移开视线。
“陆景初,我巴不得你欠我越多越好,”许蔚明背光而站,大楼里的光溢出来,模糊了他的神色。
“———最好多到只能用一辈子来还。”
第64章 拥抱
陆景初没有先回去,给陆母发了个信息,提着沉沉的水壶陪许蔚明去看急诊,晚上看病的好处是人少,挂号、看病、开药,一系列流程下来只用了半小时不到。
许蔚明是着凉后的感冒,加上没好好休息也没怎么吃饭,才导致病情复发,不然以他的身体素质两三天就能好。
“你们这些年轻人,仗着年龄不大身体好一点只知道挥霍,身体是有记忆的,你现在怎么透支它,它以后会怎么回馈你。”医生唰唰几下在电脑上开出药单,打印机吐出白纸,他拿过来签字后递给许蔚明,“你看你脸色难看成什么样,明知道自己生病就别熬夜,赶紧回去睡觉。”
许蔚明被教训得一言不发,拿着药单说了一句谢谢。
陆景初跟着许蔚明拿药,医生的话让他有些不是滋味,“这附近有一个酒店,你快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
“我没事,别听医生夸大其词。”许蔚明眼睛里的红血丝越发明显,看了一眼沉甸甸的水壶,“我来提。”
“你还提?你知不知道你脸色难看成什么样?”陆景初说,“刚刚量体温三十七度九,和三十八度没什么两样,你快点拿了药去睡觉,没睡够十个小时不准起来。”
到了晚上医院格外寂静,空旷的门诊大厅不论多晚依旧灯火通明,陆景初声音有点大,像惊雷似的隐隐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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