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的间隙,游书朗去了趟卫生间。长岭制药的办公地点是一栋老旧的教学楼,每层左右都有两个卫生间。
游书朗舍近求远,在走廊最深处的卫生间中点燃了一颗烟。刚吞吐了一口,已经崩了漆面的老旧门板就被人推开,长久没有维护的荷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听着让人牙根发酸。
来人无疑是樊霄。他进来先到里间放了水,才走到游书朗身边拧开了水龙头洗手。
“游主任在等我?”
游书朗随着烟雾吐出了一个“嗯”,摘了烟:“是在等你。”
水池上的镜子斑驳,将人照得朦朦胧胧。樊霄从镜子里看着游书朗,目光烫人。
他没接游书朗的话,而是说道:“游主任穿医生服也很好看。”
游书朗的眉心一紧,他在樊霄的话中听出了压抑的情遇。
搓了搓手指,他想揍人。
压下怒意,游书朗弹了弹烟灰,垂眸问道:“樊霄,你想控制我的生活?”
他问得稀松平常,好似不甚在意的样子。
樊霄关了水龙头,四下找不到擦手巾,只得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游主任何出此言?”他用湿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凑到游书朗面前,含混的说,“借个火。”
游书朗很明显地撤开身子,与樊霄拉开距离,并将手中的烟按死在乌突突的水泥水台上。
“不好意思,火灭了。”他说。
樊霄觉得自己的确是疯了,如此冷淡疏离的游书朗也勾得他心痒难耐,恨不得将人推到角落,狠狠的吻上去。
“上次揍你不疼吗?”游书朗翻起眼皮问樊霄。
“疼。”樊霄据实相告,“我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天天将工作拿到医院去做。”
游书朗点点头:“那为什么还来招惹我?想报复?”
喉结滑动,樊霄将疯话咽回肚子,转言说到:“不是报复。书朗,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
游书朗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事已至此,樊霄你还要编?还要骗?”
“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我认。”樊霄习惯性的想去拥游书朗的肩,却在对方凌厉的目光下放下了手臂,“但我可以解释。”
游书朗轻笑了一声:“你的解释就是利用黄老师,把我骗来长岭,继续操控我是吗?”
游书朗向前走了一步,逼近樊霄:“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博海毕竟是一个制药厂,以你樊霄的能力,还不能随意拿捏。但长岭不一样,它他只是一个科研团队,没钱,没人,没有可以与你抗衡的能力,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游书朗蓦地抓住樊霄的衣领,将他猛然掼到墙壁上:“你不是想拿捏长岭,樊霄,你只是想控制我!”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无能吗?”游书朗逼视樊霄,“离了博海,或是长岭,我游书朗就活不下去了?我不信你樊霄的手能伸到华国的每一个地方!”
樊霄一直任由游书朗压着,直到听了这话,垂在身侧的手才蓦地扣住游书朗的腕子,神情转戾:“你要离开长岭?这难道不是你最理想的工作吗?你不是曾经跟我说过,想重新回到药品研发一线吗?”
“是,我是想回到科研团队,但我宁愿放弃我的梦想,也不愿见到你。”游书朗破开樊霄的桎梏,“别说看到你,就是想到你,我都觉得恶心!樊霄,你就是个垃圾,请自觉的待在垃圾应待的地方,别来污染环境!请你滚出我的世界,滚远一点儿!!”
游书朗站直身体,厌恶得连眼皮都没掀,便向门口走去。
“你可以离开长岭,那长岭对于我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它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游书朗蓦然回首:“你什么意思?”
樊霄放松脊背,松松懒懒的靠在墙壁上,他将刚刚的那根烟抛到嘴里:“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离开长岭,离开我。那么你的老师半辈子的心血全将付之一炬。”
游书朗顿然冷肃:“胡扯,即便你撤资,长岭也可以再找其他的合伙人。”
樊霄用火柴点了烟,摇灭了火光,才道:“要不,游主任回去看看我们签的合同?如果你们长岭不在20天之内完成工艺优化,就算单方面的违约。至于违约金,我想你的老师就算搭上了整个长岭,也赔不起吧。”
“20天?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完成工艺优化?!老师为什么会和你签这么荒唐的合同?”
樊霄笑了一下:“我只是简单的和你的老师诉了一下苦,说我的父亲需要见到一份漂亮的合同,才会支持我继续在内地发展。我也曾向你的老师保证,无论合同上是怎样签的,我都会给他6个月的研发周期。”
樊霄摘烟吐雾:“别觉得是我骗了你的老师,若不是他想吊着我这颗金钱树,也不会铤而走险。”
“所以,你要是离开长岭,长岭就真的完了。”
游书朗衣袖下的双拳紧握,咯咯作响:“你以为我会管长岭的死活?”
“你会。你若是不顾长岭的死活,刚刚见面时就会和我翻脸。”樊霄垂眸,“你谁都管,就是不想管我了。”
游书朗咬牙切齿:“所以你原来跟我玩阴谋,现在是明晃晃的玩阳谋了?”
樊霄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你说是就是吧。”
“草!”游书朗爆了粗口,他转身怒气冲冲地向外走。
樊霄下意识的跟了上去,卫生间的弹簧门被游书朗用力的推开,又恰到好处的离手,门板回弹,猛然拍在了随行在后的樊霄脸上。
“唔!”
鼻梁又酸又痛,一股暖流缓缓而出……
第69章 偷窥
游书朗的新房位置很好,下了地铁只需步行不到10分钟。
虽已早春,夜风仍寒,他却没急着回家。
在小区中的长椅坐下,从烟盒抽出根烟来,略略一思,又推了回去。游书朗今天烟抽得太多,如今嗓子已有些干哑。
他从公文包中翻出几页纸,是长岭制药与品风创投签订合同的影印版。
翻动纸张时,他又想起了黄启民的话:“也接触过其他投资公司,不是嫌长岭的项目没前景,就是想方设法的压榨咱们的利益,只有‘品风’给出的条件最优厚,他们在后期营销策略的设计上,也确实很有想法。”
“但是将‘20天内完成工艺优化’落在纸面上,您就不怕他翻脸不认账,让您付巨额违约金?”游书朗当时问道。
黄启民摆摆手:“他们先期已经投入了这么多,没道理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再说,如果他们真翻脸不认账,把我逼急了,我就把未完成的工艺交给他们,想让我赔钱,门儿都没有!”
沉默半晌,肥硕的老人又叹息一声:“话又说回来,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们整个团队花在这个项目上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回忆就此打住,游书朗将影印件往长椅上一抛,还是摸出烟来咬在齿间。
“樊霄,你到底想要什么?”游书朗沙哑的声音在早春的风里,脱口便被揉碎了……
游书朗回到新居,脱了外衣和西服,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刚刚接触空气的红酒,还带着酸涩的口感,一口干了满杯,游书朗也未能消愁。
放下杯子,他向卧室走去,边走边扯开领带,站在衣柜前解开衬衫扣子,刚想换上睡衣,手蓦地停了下来。
他回头环视了一下房间,目光寸寸审视,又思忖了片刻,才拉开衣柜的门,慢慢换了衣服。
出了卧室,游书朗打了一个电话。他做办公室主任这些年,招待宾客是日常工作。宾客的嗜好不同,有好阳春白雪的,便就有喜欢下里巴人的。
对于这些喜好,游书朗都要安排的妥妥当当。
他拨通了一个熟识夜总会的内部号码,三言两语便叫了个鸭,在被问到偏好时,游书朗轻咳一声:“瘦一点,奶一点,皮肤白,爱撒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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