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阖上眼,像是妥协了任由着话从嘴里说出去。
“求你不要告诉别人……”
姜宁哼笑了一声,手掌撑着他身侧的桌面靠得更近,“学长就是这么求人的吗?光说不做,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那你想要什么?”
姜宁盯着他泛着粉色的耳垂,轻飘飘把问题又抛了回去,“学长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
他要什么。
几乎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陆知寒感受着沉沉的呼吸带着热意落在自己的脸上,他被迫睁开了眼睛。
虽然知道姜宁已经毕业不再是高中生了,但是看着那身再熟悉不过的蓝白色校服,他心底还是会有种愧疚感。
他收拢扯着衣摆的手指,微微直起腰,让两个人的距离更近。
陆知寒靠过来时身上有股微甜的蜂蜜味和酒气,他很紧张,甚至比第一次接吻时更紧张。
姜宁没有任何动作,薄薄的眼皮垂着就这么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罕见地拥有了这份主动权。
陆知寒昂起下巴,像是引颈受戮的天鹅一样,颈部的线条紧绷又流畅。
他的唇很冰。
像是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柔软而冰冷,很薄的一片,像是颤抖的叶子。
在这种事情上,姜宁早就已经出师了,但他忍住回吻的冲动,更乐意欣赏眼前这一幕新鲜有趣的画面。
陆知寒在他面前紧张,真的太有意思了。
陆知寒的吻和他本人一样是收敛的,只会沿着唇缝细细地碰着,将干涸地濡湿。
一个人的舞台戏唱累了。
陆知寒往后仰了一点,正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还不等他挪动,姜宁原本撑在桌子上的手忽然抬起,扣住了他的后脑勺,随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重新被压了回来。
因为太猝不及防,唇相贴时磕了下。
不过这点细微的疼意很快被其他的感觉覆盖了,和他收敛克制不同,姜宁的性格从来都是不懂客气,他的喜欢和厌恶都很分明,情感强烈又直白。
陆知寒好半天终于求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靠着他的颈侧,听到了有力跳动的脉搏声。
他意识到事情还远远只是刚开始。
姜宁道:“我房间没有准备东西,去你房间怎么样?”
他用询问的语气。
但是还没有等陆知寒给出回答,就被整个架起来,半搂半抱着往门外走去。
姜宁的手臂用力时紧绷着,陆知寒扶着有点硌手。
但很快他被放在了属于自己的那张专属定制床上,姜宁十分熟练地调整这床的角度。
陆知寒回过神来的时候,瞥见了姜宁眼底促狭的笑意,有种很不安的预感。
果然,他听见姜宁道:“我突然很好奇你穿这件衣服的样子。”
陆知寒的目光触及那件校服,紧张又有点抗拒,往后缩了一点,“我穿不了的。”
他已经远离校园很久了,也有很久没有穿过校服了。
“你穿得了。”
姜宁把校服脱下来,往他的方向一丢,宽大的校服外套罩住了他整个人。
他半天才探出头,头发被弄得更乱了,抬眼就看到了姜宁盯着他发亮的眼睛。
“……好吧。”
陆知寒慢吞吞地把外套披在身上,原本就宽松的校服在他的身上更加宽大,几乎将他整个人套在里面,衬得锁骨突出,脖颈纤细,倒是完全看不出来年纪了。
“怎么样,会不会很奇怪——”
姜宁目光微微发怔,记忆里他是见过陆知寒的,只是他当时还小,而陆知寒也才上中学。
如今重新见到陆知寒穿上校服,很多他以为忘记的回忆重新涌了上来。
小时候的陆知寒比现在更加的冷冰冰,经常不讲话,而且喜欢一个人捧着书待在角落,一看就是一天,特别的闷。
所以一开始姜宁根本不喜欢和他玩,可是他也很孤独,又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的少年交朋友。
于是他偷偷用小书包里的油彩笔,在陆知寒写完的练习册上面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图案。
当时才上幼儿园的姜宁根本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第二天早早放学后,就跑到陆知寒的阿姨家里看着电视机里的奥特曼。
看到一半的时候,陆知寒回来了。
小姜宁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些,看到陆知寒和平时一样坐下来写题,没有生气的样子。
只是往常他都写的很快,写完之后就会开始看书,那天却写得格外得久。
出于好奇心,姜宁凑过去看。
陆知寒正在写的练习册是一本全新的,和他昨天画的那本是一样的,而他正在把被画脏的练习册内容誊写在那本全新的上面。
姜宁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记得陆知寒那时候语气很淡,只是陈述的口吻道:“练习册脏了,老师说我不尊重他的学科,让我全部重抄一次。”
姜宁终于知道自己干了蠢事,站在书桌边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本来是没有声音的,但是陆知寒问了一句,“你哭什么?”
他只是单纯的不解。
干坏事的小坏蛋反而哭得更厉害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从圆圆的脸蛋往下滚。
陆知寒没有骂他,而是拿了纸巾替他擦眼泪,他的动作很生疏还带着几分无奈,“别哭,眼睛肿了会疼。”
后来,姜宁带着哭肿了像核桃的眼睛,窝在沙发上小小的一团,可怜兮兮地陪着陆知寒把练习册抄写了一遍。
大概从那天过后,幼时的姜宁多了一个朋友。
姜宁从那段记忆里抽离出来,一言不发地靠近,像是归巢的雏鸟一样眷恋地又亲又蹭,变得格外的粘人,只是当陆知寒想要脱了那宽大的校服时,姜宁摁住了他的手。
“我小时候那么讨人厌,你是不是也很烦我?”
陆知寒现在思考的能力有限,酒精被运动的汗液排出了一部分,他缓了一会儿,嗓音微哑,“不烦。”
怎么可能?
姜宁施加了一点压力,很深,但是速度缓了下来,再次追问:“我想听你讲心里话。”
他小时候在家里没人愿意搭理他,他就越想要闹出动静,动静越大越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为了防止他闹,家里雇的人都会顺着他,不敢乱动他的东西,养成的性子很差很自我。
而他当时在陆知寒阿姨那里的时候,也完全当成了自己家,没少折腾陆知寒。
陆知寒那会儿应该差不多14岁,大部分人开始叛逆暴躁的时间段,他没有虐待幼童,已经是情绪很稳定了。
陆知寒的脸颊上挂着汗水,在这种时期里缅怀过去,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但是姜宁从背后抱着他,和征伐的动作不同,像是撒娇一样,“我很想听。”
姜宁在那时候出现,他长着一张过分漂亮圆钝的脸,像是小天使一样,有些小小少爷的幼稚脾气,但像是一个分隔符,将他从那段生母病逝,父亲再婚移居国外的糟糕记忆里挪出来。
陆知寒道:“如果我烦你,就不会陪你玩那些幼稚的游戏了,更不会回来找你。”
姜宁作为回应,在他的后颈落了一个吻。
他很开心。
陆知寒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和他遇到了,而他也不是没有人爱的小孩,从很早之前就有人惦念着他。
陆知寒没有计较某个没良心的把自己忘了一干二净的事实,只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今天我也很开心。”
“为什么?”姜宁想起了什么,有点不爽,“你今天对我室友太好了,我吃醋,很酸。”
陆知寒总算知道他最开始的别扭从哪里来了,笑着,气息发颤,“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那么霸道?”
姜宁回答得理直气壮,“天生的,改不了。”
陆知寒缓缓道:“我开心是因为你能上自己喜欢的大学,对你室友的关心,是为了让他们之后多关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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