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你喝你就喝!没让你去敬酒就不错了,还反过来端架子!?”
“我……我夜里还要送司令回营里,喝多了不好开车。”
白项英想起昨天被那人逼着喝烧刀子,是单纯拼酒还是存心戏弄他,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他以为自己有权拒绝,起码在这种场合,可以“端架子”格挡一些不怀好意的举动。
但现在看来是不被允许的。
“放你妈的屁!我带了这么多人,要开车找谁不行?”
霍岩山越说越气。那顿饭本来吃的就不太舒服,考虑到对方监察员的身份他不得不摆出十二分的客气,然而面子上又不肯太献殷勤。他不肯献殷勤,那总得有人要献,纵观全桌白项英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反正那齐问尧看着不像个正经人,搞不好也有那么些“不入流”的癖好。
——哪知道白项英突然这么的没有眼力见,这种事难道不是他最擅长的吗!?
一句话骂完屋里陷入沉默。
白项英领下罪状,无力反驳也无话可说。好在齐继尧过两天就要回济南复命,只要咬咬牙忍过这波火,此事就能够蒙混过去不了了之。
霍岩山看着他那张骂不还口的顺从的脸,认为这属于是一种无声的反抗,心里气非但没消反而烧得更旺了。
“现在摆出这幅死人样子是给谁看?我叫你过来不是为了看你哭丧的!”
白项英知道对方这个时间叫自己过来肯定不只是为了说霍今鸿的事,因此按照惯例在上楼前花了整整半个钟头清理身体,但看样子今天晚上是用不上了。
——既然已经发觉苗头不对,那最好在事态彻底恶化之前从对方眼皮子底下消失,千万不能等到了床上再当冤种。
“是我做的不周,司令……”他瑟缩着垂下头,把一句话拆成三段讲,“我昨天……不大舒服……闻不了酒味。”
果不其然,霍岩山一见他那如丧考妣的表情,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姓欲直接蒸发:“滚滚滚!晦气玩意!”
下一秒白项英很听话地滚下楼了。
第16章 15 对人不对事
白项英被霍岩山从房里轰出来,一路悄无声息地穿过庭院回到住处,刚要开门突然被人从身后猛地一拽捂住嘴巴。
“今天结束的这么早?”
白项英停下摸枪的动作,实际上因为去见霍岩山所以早就卸了武装带:“付参谋……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晚上跟老郭喝了点酒,顺道就想来看看你。”付聘退开一步让他开门,“警卫说你被司令叫去了,我本来想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老郭,也是霍岩山的警卫之一,跟付聘是老乡。
两人进屋后白项英合上房门,付聘拽过他压在墙上,二话不说对着脖子和下巴一顿乱啃。
房里没有开灯,白项英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由他动作。
“司令在干什么,怎么不干你?”付聘亲够了抬起头来,嘴里喷出酒气。
……
……
……
……
.
霍今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霍岩山安排他跟警卫住在一起,那地方十分偏僻,属于整个霍宅的最外围。夜深人静中他似乎忽然听到一点声音,从会客厅方向传来的。
竖起耳朵又听了一会儿,大概是白副官飞快地从某段台阶上踩过,左右是没有修剪干净的灌木。脚步很快,但很轻,像是有意在控制声音。
他知道像这样躲在房间里偷听别人走路“不好”,是类似偷鸡摸狗有些下流的行为。但自从搬到这儿之后他终日被关在房子里养伤,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和换药之外外无事可做,要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用耳朵听,可听来听去也就认得那么几个人的声音。
他甚至无聊到听隔壁院子里王大东的叫声,以此判断那帮勤务兵什么时候开饭。
白项英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他了。自从那次挨罚之后对方似乎有意无意地在回避自己,偶尔在院子里见到也只是很生分地点下头。
霍今鸿后悔当面质问他与霍岩山的关系,那话听上去像在兴师问罪似的,唐突无礼,一定叫他难堪了吧。
可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
霍今鸿考虑问题向来是对人不对事,好人干什么都是对的,恶人干什么都是错的。刚开始小兵们说的话对他造成冲击,他不想让白项英跟那些污言秽语扯上关系,因此拼命否认,在心里为对方开脱。
但是后来他想通了,白副官是好人,好人再怎么陪人睡觉都是好人。那些污言秽语应该用在霍岩山头上才对,是他让白副官做那女人做的事,还放任底下的人在背后嚼舌根。
没错,该被说闲话的应该是霍岩山!一把年纪为什么不好好讨个老婆,非要祸害白副官,白副官摊上这么个长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霍今鸿对姓事尚一知半解,到现在也不完全明白那些污言秽语的具体含义。他自己在心里做了一个不太恰当比方,认为白副官就像从前被瞿金江硬拐上山的那些女人,后来留下几个给兄弟们做老婆,被眼红的杂碎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搔浪。
可这些女人有什么错呢,不是她们自己想上山的。
霍今鸿很思念受白项英关照的日子,又懊悔自己“忘恩负义”伤害对方,越懊悔越思念,越思念越后悔。夜里正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听到动静他有点坐不住了。
霍宅是个南北贯通的院落,最大的一栋房子做会客厅用,二层是霍岩山的书房和休息室。除此之外还有栋独立小楼,本来是给霍夫人或者姨太太准备的,空置十多年最后霍岩山自己住了进去。
白项英则是住在会客厅侧面的一处偏房内,白天无论是出门,接待客人,联络警卫还是去见霍岩山都十分的方便。
霍今鸿刚溜出来就被值班的警卫看见:“这么晚干什么去?”
“房间里热,出来透透气。”
“那就在这儿坐着。”
“这儿什么都没有,我能去池子那边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那是司令办公的地方。”警卫虽不像勤务兵那般刁难他,但自有另一番威严,“司令没让你去的地方最好别去,有事白天再说。”
霍今鸿很老实地点点头:“哦……白副官在哪儿呀?”
“白副官?”
“你能带我去见白副官吗,我有话跟他讲。”
警卫犹豫了一下叫来另一名警卫,霍今鸿远远听见两人对话,得知白副官半个钟头前被司令叫走了,现在不知道在不在屋里。
——被霍岩山叫走,是为了做那事么?
果不其然,警卫说说笑笑跟那同伴拉扯半天,回来别有深意地对他说:“白副官今晚怕是见不着了,有事明天再说。”
霍今鸿假装没听懂似的点头答应,在转身的瞬间却鬼使神差地竖起耳朵。而后,仿佛验证心中所想般,从某个角落里捕捉到几段交叠在一起的喘息。
身体哆嗦了一下。他回过神来狠狠将那声音从脑子里甩出去,然后快步回屋关上房门。
不知从何而生的焦躁和羞耻。他想他不应该偷听的,这是白副官的“秘密”,是会让他被看不起的东西。
——可恶!
第17章 16 不要去上学!(上)
霍今鸿伤好之后依旧是跟警卫住在一块儿。
霍岩山似乎是把他给忘了,说好让他入营当见习兵,也只提过一嘴便没了下文。
如此到了九月,有传言说司令要安排他去市里上中学校。霍今鸿认定这是白项英跟霍岩山提的建议,因为自己曾跟对方讲因为没上过学所以不识字的事。
“白副官虽然不搭理我,但处处替我操心呢!”他这么想着心里很高兴,想找机会向对方表示感谢。
机会当然是找不到的,白项英始终是来去匆匆不看他一眼,他无聊起来只能跟院子里的警卫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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