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磨好了。”
一道提醒的声音传来,陆柠连忙收起手机。
很快,桌上又有饺子又有咖啡。
分量倒是够,就是有点单调。
陆柠心道:
如果阿姨在,至少三个点心;
如果在大宅,至少十三个碟子。
老爷子要是知道蒋先生跟着自己一顿干吃汤圆和水饺,真的是得心疼了。
蒋明易道:“今天要去集团,有几个会。”
“集团?盛远控股集团?”陆柠夹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饺,抬眸看他。
蒋明易解释:“是理正集团,蒋家的生意,董事长是老爷子。”
“?”陆柠的饺子掉下去,“等一下等一下!理正集团是蒋家的?”
蒋明易的眼神也难得出现些狐疑:“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联邦调查局的,一听您的名字就把您的祖上查得清清楚楚?!”
陆柠急了,又低低头,“当然我查过盛远控股,可是没有新闻说这两家公司是一家人啊?也没听人说过。”
公司里吃饭闲谈,也没人提过理正集团。
理正集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一直做实业,能源、钢铁、基建、地产,生意业务几乎是触及到社会各个层面。
民国时期,随着国家要发展民族工商业,已经开始筹措资金,做各类实业工厂,开办棉花、粮油、也是国内最早响应政策,最早做火车、汽车、航天航空相关制造的公司。
陆柠整个醍醐灌顶:“难怪盛远控股会这么早就开始投资远目这类公司,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是盛远控股牵头去合作国内的汽车厂商。”
这些单个的生意合作,突然间有了联系,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他此刻有点受刺激,思维跳跃,咕哝一句:“那您还买宝马,不应该支持我们的国货吗?”
蒋明易浅笑:“陆司机昨天不是还反馈我,说是车子抓地不行?我问过了,是后轮和动力匹配的问题。”
“……”
陆柠夹起那只饺子往嘴里塞,用力咀嚼,双目炯炯,却并不想说话。
蒋明易将调料碟子推到他面前一些:“我在理正是挂名的副总经理,对外的口径主要侧重也在盛远控股上。”
见他吃着东西,圆圆的镜片后面,两只眼睛透出一抹“你要是不说清楚,这日子别过了”的神色。
挺可爱的样子。
他缓缓道,“小陆,是我没有说明白,向你道歉。”
陆柠指了指天空的方向:“我已为您是很有钱的人了,现在可好,比我想的还有钱。我……我……”
语气有点气愤,随后泄气。
“我还是太年轻,婚姻的水太深,把握不住。”
蒋明易忍不住要揉他头发:“是我的失误。”
陆柠轻哼,继续吃饺子:“我昨天去超市买东西,还给您省钱呢。以后……我不省了!什么贵我拿什么,给国家税收做贡献。”
蒋明易忍不住提醒他:“这些商超,尤其是这几年兴起的进口商超,基本都有盛远或者理正直接间接的一份。”
“……”
陆柠咬住一个大虾仁,用力嚼!
也是,一个企业如果从百年前就开始存在,并且欣欣向荣,那证明早就已经如同一棵大榕树,根系早就已经盘错在社会的每一个细分的市场领域。
他咕哝:“您出门记得带保镖,我怕您在路上被劫持。”
他已经记起来,每次从蒋家大宅进出,都是前后车的护送。
蒋明易端起咖啡:“第一二次遇到你的时候,是临时突发情况,平时都带。”
陆柠:您看我咬牙切齿的表情是不是特别狰狞!
“那今天的会是爷爷跟您一起开吗?”
蒋明易道:“吃过早饭,我先去大宅接他,再一起去集团。”
陆柠心想,可能没有他的话,蒋先生应该此刻在大宅和老爷子吃饭,顺便在畅谈国家政策和经济形势。
他上次距离这类话题最近的时刻,是大一的必修课:
《形势与政策》。
难怪蒋先生特别忙,忙得程度比他想的要夸张得多。
逻辑瞬间通畅。
陆柠皱眉:“可是爷爷不是还挺悠闲的?您不是说,他在大宅还需要陪伴之类的?”
蒋明易道:“他早上五点多起床之后,就开始办公处理文件,也会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听广播。”
顿了顿,“国外的广播新闻,了解一些新闻的不同发言口径。”
“……”
陆柠咋舌,敢情那个和他笑呵呵打麻将的人,是个绝世高手扫地僧。
“他不会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吧?”
“爷爷年少是在国外上学,后来学的是机械制造,在德国。”
陆柠:“……”
他放下筷子。
吃饱了,真的吃饱了。
他咕哝:“也不怪我,谁让您把网络上的消息全处理了,蒋家又这么低调。”
“这件事的主责是我。”蒋明易道,“那你下次还去大宅陪爷爷?”
“我怕他突然要考考我的英语。我的口语……只有地道的中国人听得懂!留过学的人估计都听不明白。”
陆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口语翻译还考了两次才通过。
“老爷子不会为难你。”
陆柠忽然回过神,自己的手居然被蒋先生按着揉搓掌背的指骨。
好像很喜欢圆凸的骨头,指腹在上面打转地揉。
柔柔地,轻轻地。
……
陆柠:干什么趁他不注意吃他豆腐?!
但是他没收回手,知道蒋先生是在安抚他,怕他不高兴。
两人又说了两句。
蒋明易问:“伯母喜欢什么?我想送一份礼。”
陆柠差点脱口而出,而后谨慎地摇摇头。
“爷爷不是送了镯子?我跟妈妈说过了,她……很喜欢,您不用送了。”
蒋明易也没非要现在问出个所以然,“那我去开会了?”
“嗯。”
陆柠眼尾瞥他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真无情!
蒋明易起身收了蒸屉碟子,还有咖啡杯。
陆柠屁股都没挪动一下,等他走回来的时候,才垂头咕哝:“昨天的镯子我摘了很久。”
蒋明易手掌搭在小可怜的肩膀上,温柔地接了话茬:“我给你戴。”
陆柠雀跃地起身飞去拿镯子。
戴镯子的时候,蒋明易问道:“爷爷送的手表戴过了?”
“还没。”
陆柠都把手表忘记了,那是很好的白色珐琅,表盘又中式彩绘的花鸟图案,“今天出去的时候我戴上。”
又是十几万的手镯,又是百万的手表,再开一个大几十万的车。
全身上下就他本人最不值钱。
蒋明易扣上镯子,手指抽出来的时候,指腹揉过他的手腕:“今天去哪里?”
陆柠转头望向远处的蓝天白云,回神嘿嘿一笑:“不告诉您。您快去吧,万一爷爷等您着急了。”
肯定以为是他在家里缠着蒋先生不让走。
他可不扮演这种粘人小猫咪的角色!
蒋明易看着他拿着镯子小工具回房间,一点都不留恋。
人是纯澈真诚的,抽身的时刻,也是真的干干脆脆。
-
去大宅的车上。
梁潇正汇报业务数据,见老板竟然看着车窗走神:“蒋总?”
“梁潇,你说我是不是真过时了,观念跟不上了。”
蒋明易淡声道,语气有些低沉。
梁潇捏掉平板上的报表,能让小蒋总在工作时都有这种反应,她想不出第二个人能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有的事情,本来就是观念理念之间的磋磨,没有过时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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