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这里,是因为通讯恢复以后,傅承和我视频,”江屿舟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他忙了一整天,一边吃泡面,一边告诉我他想我。”
他的话语直白极了,心里有点唾弃自己的无聊,可是面对段听晚又实在做不到忍耐——江老板从小就不太擅长忍耐别人带给他的负面情绪。
“我来这里,是因为傅承,我希望能看到傅承平平安安地回去,至于其他的,我并不是太感兴趣。”
车上一共就四个人,刘洋坐在驾驶座,两只手紧紧攥着方向盘,内心汹涌彭拜,一面暗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江老板冷嘲热讽气人的本事这么了得,一面忍不住祈祷俩人一会儿可别打起来。
段听晚咬着下唇,胸口剧烈起伏,江屿舟语气稀疏平常,却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江屿舟确实没什么心思搭理段听晚,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大概多了十多分钟,拐角处远远出现两道身影,傅承背上背着一个老人大步朝这边走来,身边的宁宁正亦步亦趋地扶着爷爷的背跟在傅承身边小跑着过来。
“开门,”江屿舟下意识站起身下了车,站在门边等着傅承。
宁宁毕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生照顾爷爷多少有点力不从心,背上的老人衣着单薄,江屿舟帮着从身后扶了一把,傅承把老爷子放在座位上。
老人家瘫痪在床动弹不得,等被傅承背出来看到整个村子都空了才感到后怕,接过江屿舟递过来的热水,嘴上止不住道谢。
没过多久,李稳半夹半搂着一位七十多岁满头银发的老婆婆也跑了过来,两人都没什么好脸色,李稳几大步跨上车,比他矮了一个头还多的老婆婆气得一巴掌扇在他身上。
“干什么!要勒死我这个老太婆是不是!”
李稳单手叉着腰喘了两口气:“您要是不挣扎的那么用力,我用得着使这么大劲?”
老婆婆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我不是想收拾点东西吗!我存折还没带出来呢!”
李稳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摆摆手懒得再开口。
“不知道肖刚那边怎么样了。”江屿舟皱着眉看着窗外的大雪,心中隐约感到不安,转身催促:“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傅承也惦记着他,刚拿出手机,远远地一对老夫妇相互掺扶着疾步走来,老爷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村长惊喜地站起身:“是老李家!”
傅承下了车,看着老两口身后没有肖刚的身影,急道:“我们那位消防员同志呢?”
老太太用被子遮住小婴儿熟睡的脸,看向傅承的目光中还带着不满,语气不善:“他回去帮我乖孙拿玩具去了,不然晚上乖孙要闹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拿玩具?”江屿舟忍不住出言问。
老太太不乐意了,“一直催催催,家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呢,瞎折腾。”
傅承低头拨了肖刚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下一秒,车身剧烈晃动起来,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剧烈响声,车上所有人都下意识护住头蹲下身,傅承几步返回江屿舟的身边,一把把他护在怀里。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江屿舟只感觉轰鸣声几乎震穿了耳膜,头埋在傅承怀中,两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傅承的手覆盖在他的耳边,带着让他安心的温度。
剧烈的晃动持续了一两分钟才慢慢停止,直到窗外重新恢复了寂静,傅承的胳膊才稍微松开一点,江屿舟动了动身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慌乱。
“是雪崩!”村长仓皇地跑下车,站在车门边上,遥遥看着丰泰山的方向——他看了这座山几十年,突然觉得这山像是形状都不对劲了似的。
“肖刚!”傅承猛地站起身冲下车,江屿舟紧跟着他身后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村口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江屿舟跟在傅承身后一路往里面跑,越是往里,心里越沉。
原本放眼望去一排整齐的平房已经轰然倒塌,瞬间倾塌带来的雪压将原本就不太结实的房屋彻底淹没,入目一片纯白,就好像这里本就是一片废墟,完全没有任何人生活过的痕迹。
傅承的脚步猛然一顿。
茫茫白雪让人迷失了方向,之前凭借着村长提供的地图还能勉强辨别出方位,此时人站在其中,宛如一只苍茫天地中的蝼蚁,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稳手中扯着李家老大爷,跟在身后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茫然地环顾了一圈,绝望地吼道:“你家在哪里!”
老大爷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四处张望以后一脸空白地摇头,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
“挖!”傅承扭头看着李稳,眼睛红了,声线不稳地怒吼道:“我不管你协调什么工具!马上给我动手挖!”
看在赵林是消防员的份上,县医院拿出了最大程度的尊重,在病房紧缺的情况下还是给了他一个单人病房。
由于暴雪的缘故,电视信号有点不稳,画面时不时抖动一下,赵林手里拿着手机,一边盯着电视里不断传来的雪崩新闻,一边焦急地给肖刚打电话——反反复复几十遍,电话那头一直无人接听。
赵林的心狂跳不止,他没办法安静地躺着,费力地坐起身来,不停调整呼吸,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肖刚不会有事的,赵林盯着窗外的大雪,他还在等着自己的答案。
突然,走廊上一阵喧闹声,似乎有好多人的脚步同时往一个方向跑。
“快!”担架车在地面上滚动传来喧闹的声音,一名医生语气焦急:“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傅队!这边!”一个男人吼了一声,赵林浑身一抖,机械地回过头去,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就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似的,怎么也没力气迈开脚步。
傅承站在手术室外,徒劳地握紧拳头,看着简陋的手术室门在面前合上。
一只温暖的手从后面拉住他的拳头,傅承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江屿舟,勉强提起精神,回握住他的手。
“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傅承低声问:“刚刚没顾得上你。”
江屿舟笑了笑,低头看着傅承被冻伤了的手:“我没事。”
他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食指轻轻触碰傅承又痛又痒的手背,此时不是你侬我侬的好时机,可是江屿舟无法克制心中的情愫,低头在傅承的手上落下一枚吻。
把已经面色灰白的肖刚从垮塌的房子里挖出来,刘洋一路上恨不得让车子飞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县医院,根本来不及管车上被及时转运出来的几家村民。
老李家老两口神色木讷地并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所幸怀中的婴儿仍在熟睡。
老太太突然把孩子交给身边的老伴,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面朝着窗户的方向作揖,嘴里念叨着:“多亏了老天保佑,要不然现在躺在里面的就是我的乖孙孙了。”
刘洋背靠着墙颓然地站着,听到祈祷声,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盯着一脸虔诚的老太太,内心涌起无边的愤怒。
他很想冲过去质问这位一心只想着自己“乖孙”的老太太,手术室里躺着的又是谁家的孙子。
可是他不能,因为他的身上穿着救援服,他代表着这个必须无私奉献的集体。
然而他不能,有人可以,江屿舟转身大步走过去,他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弯腰一把把老太太从地上拽了起来!
老太太没有防备,被拉得一个趔趄,坐在旁边哄孙子的老大爷急了,站起身就走过来,操着并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嚷道:“你干什么!”
傅承并没有出言阻止江屿舟,即便所有人都看得出老大爷根本不是江屿舟的对手,傅承还是下意识走过去,伸手护了一下江屿舟。
“没有人保佑你,只有消防员用血肉之躯保护你!”
江屿舟一向温和的眼睛带着鲜有的愠怒:“因为你们的愚昧和无知,那位消防员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如果我是你,我会祈求他平安无事,我会祈求老天爷不要让一对无辜的父母失去他们的儿子!”
上一篇:溺渊
下一篇:分手后和闪婚总裁上婚综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