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宋念反应了许久,“去年好像没体检。”
“怎么可能?”夏澈提醒道,“去年五月中,我联系附医一位主任医生给你们约了全面体检,你们给我说没问题,两人七万多的体检费我打给张翼年了,现在还有记录。”
宋念听完,大概想到了什么,眼神飘忽:“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回家找找……”
这什么反应?
夏澈心底萌生出荒谬的猜测:“张翼年没带你们去?不对,你们既然告诉我检查没问题,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你们让张翼年这么做的?”
“阿澈,你别生气。”宋念瞒不过,只好摊牌,“你哥哥去年有急事,我们才让他先把那笔钱拿去急用的。前年检查那么好,谁知道会突然……这病要真得了,去年检查出来估计也没用,你说对吧?”
“……”夏澈被她的无知蠢笑了,“好,我尊重你们的想法。”
“我年年都去上香拜佛,瘫痪后也没断过,家里开了光的摆饰那么多,怎么就一点用没有呢?”宋念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要把这些年受的苦都说出来,“我还收养了你,原来一点德都没落在自己身上。”
夏澈心脏一缩,问道:“您后悔了吗?”
“攒到我儿子身上也行。”宋念转动僵硬的脖子,对他扬起别扭笑容,“你那么听话,收养你是我最不后悔的事情。”
夏澈一点都笑不出来。
原来不后悔的前提是张翼年往后余生顺风顺水。
他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之前一肚子的关心与叮嘱,全都没了说出口的兴致。
“这里住着还舒服吗?不舒服的话,等病情稳定一点我给您安排转院,三院的肿瘤科不错,VIP病房环境也好,您到时候先去看看,没问题我让人帮忙办理。其他医药费已经给张翼年了,我平时还要上班,不能常来看您,您见谅。”
态度礼貌但生硬,宋念愣了下,一直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
看着这个认识十几年的儿子,她忽然发现对方的面容那么陌生,“好看”和“优秀”这两个词,直到今天才有概念。
夏澈安静温驯地低头回望,从容端正,礼仪良好。
明明是俯视,却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宋念想到了早上咋咋呼呼从病房里出去的张翼年。
养子怕她住不舒服,工作忙也会安排转院,亲生儿子今早却问她感觉怎么样,没问题的话就去转到楼下的六人间,方便还省钱。
这两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与金钱地位无关,单从品性来说,就完全不能相比。
就算宋念永远最爱自家儿子,时至今日,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
可惜她的养子被她越推越远,而她此前从未发现。
或者说,发现了也不在意。
宋念伸出扎着针的手,颤颤巍巍去抓夏澈。
夏澈没有躲,也没迎上去,默许了对方的亲近。
宋念紧紧握住那只还缠着纱布的手。
她觉得到异样触感,但什么也没问,夏澈也没挣开,忍下了绵密的疼痛。
宋念再傻,也懂他的意思了。
她不是个没自知之明的人,说不出谴责的话,夏澈现在的一切跟他们都无关,她没脸挟恩图报。
养子还愿意给她花钱、愿意偶尔来看她,已经非常仁至义尽了。
所以她只是反复摸着夏澈的手,说:“以后没事,就别回来了。”
夏澈愣了下:“那您……”
“我没事,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人知道了自己的死期,性格会变很多,很多事都看开了,也有空关心以前没在意的人了,“你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生活。”
听到这些话的夏澈心情很复杂,他应该难过的,但此刻竟然觉得解脱更甚。
“护工我还是会找熟人的,食堂和医生也都交代好了。妈,照顾好自己,保重身体,以后有机会……我还是会回来看您的。”
临走前,宋念问他:“你给了翼年多少医药费?”
“不清楚。”这点夏澈确实不知道,裴燎没给他说。
“这样啊。”宋念没说即将转去六人间病房的事,“阿澈,我能最后求你一件事吗?”
夏澈点了点头。
宋念恳切道:“你走之前,可不可以帮翼年找个工作?”
……
“出来了?怎么样?”
夏澈刚走出医院大门,裴燎就跑了过来。
“她明知道,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见我,”夏澈很突然地开口,眼神有些茫然,“但她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给张翼年找工作。”
很难不怀疑,宋念前面所有的大度与关切,都在为最后一句话做铺垫。
不纠缠,也是为了让他以后对张翼年好点,至少不要做到见死不救。
如果是这样,那她很成功。
因为夏澈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想,他无法求证,要是不帮张翼年,心里就会永远扎根刺——万一误解了呢?
这点,裴燎也想到了。
他心底暗骂一声,把夏澈塞进副驾驶:“剩下的事你不用操心,张翼年的工作我来解决,如果他再被开,可就不能怪我们了。”
夏澈抱住副驾驶上的靠枕,疲惫地点头。
是啊,这样也好。
宋念这句话让他彻底安心了。
对宋念来说,张翼年的工作远比他的一切重要,别人弃之如草芥的东西,他还没贱到上赶着送。
今天之后,这家人对他来说和陌生人再无区别。
夏澈看了眼手机锁屏:5月20日。
真是个有纪念价值的日期。
别人常用来庆祝脱单,他倒好,庆祝回归一个人的生活。
“咔嗒。”
驾驶座传来关门声。
……啧。
好像也未必一个人。
他回过神,看向裴燎:“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你觉得你和‘麻烦’这两个字沾边吗?”裴燎帮他系好安全带,“明天早上才回京城,今天回家休息,还是出去玩?”
“必须回家休息或者出去玩吗?”夏澈心情不错,“就不能回家玩吗?”
回家……玩?
裴燎耳根一红。
下一秒,两人异口同声道——
裴燎:“你怎么随时随地都能想到这些?”
夏澈:“我们回家打两把游戏吧?”
裴燎:“?”
夏澈:“?”
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下。
两人面面相觑,试图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啊……”夏澈直接笑出声,“你在想什么啊?”
裴燎忍不住扶额,苍白又无力地辩解:“我没有。”
“你有。”
“我真没有。”
“你真的有。”
裴燎气急:“你!”
“我?”夏澈眼神戏谑,“我怎么了?我说什么见不得光的话了?你自己天天——唔!”
双唇被猝不及防地吻住。
裴燎吻得毫无章法,看得出来非常气急败坏,接个吻跟打架似的。
粗重的喘息从两人唇齿间溢出,夏澈感觉牙关被舔了一下,略挑眉梢,配合地张开唇瓣。
果然,两次试探后,柔软的舌尖长驱直入,笨拙地撩拨纠缠。
暧昧地吮吻声隐匿在车载古典乐之下。
他们车停得很偏僻,四周连个鸟都没看见,更不怕被人看到,也不知道是某人早有预料,还是无意之为。
夏澈并不打算深究。
他很满意这个结果,所以过程和动机就无所谓了。
法式深吻果然是一件耗时耗力的运动。
除了刚开始牙齿不小心碰撞得有些疼,后面整体感觉都很舒服,不管舌头纠缠的触感,还是唇瓣上啃咬的力度,刚巧能刺激神经兴奋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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