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
陆庭仰头吐了口烟,喉结滚了滚,“左右我的心都是黑的,也不在乎肺黑不黑了。”
他看着沈娇,道,“你很怕我?”
沈娇摇了摇头。
“那你坐那么远干什么,怕我吃了你?”
沈娇只能推着轮椅靠近他,他仰头看着陆庭,像只乖顺的猫。
“您喝醉了。”
他闻着他周身浓烈的酒气,如是开口。
“是醉了。”陆庭含糊不清地笑了声,歪过头,打量着他,“知道我醉了还敢来找我,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沈娇在心底磨了磨牙,他是老板,他哪敢反抗他?
不过最终他也只是露出一个笑来,“没关系的陆先生,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高大的男人俯身迫近他,伸出手钳住他的下巴。
沈娇被迫仰着头和他对视,两人的呼吸顿时交错在一起,他的鼻尖尽是浓烈的烟草和酒精味。
说实话,很难闻。
陆庭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压着他,粗粝的指腹从青年白嫩的下巴蹭过,引起微微的战栗。
两人离得近了,恍惚间,他甚至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仿佛是从对面人的皮肉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引得他本就混沌的大脑又迷乱了几分。
“当真做什么都可以?”
青年的指尖蓦地收紧,垂下眼,“是的。”
陆庭笑了声,缓缓靠近他,眼神一寸寸的扫视着他的脸,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从远处看,沈娇整个人仿佛被男人拥在怀里。
“抬起头来。”陆庭说。
沈娇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僵了僵,最后还是听话的抬起头,看着他。
男人深灰色的眼眸因为喝了酒泛起水雾,这么瞧着他时,倒是难得的深情。
他压下脸,靠近他,“那给我亲一口?”
青年不说话,缓缓闭上眼。
那是一个顺从的姿态。
可就在陆庭的唇即将碰到他时,他猛地瑟缩一下,将脸偏过去,往后躲了躲。
陆庭低头,瞧见了落在他手背上的烟灰。
他直起身子,将烟放到烟灰缸里摁熄,拉开两人的距离。
“不喜欢就要说出来。”
沈娇下意识的狡辩,“我没有……”
男人指了指他正在微微发抖的双手,没说话。
沈娇将手藏进袖子里,看着他,“你也打算不要我了吗?”
“没有不要你。”
“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大半夜的,陆庭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懵了一下,甚至怀疑喝醉的是不是自己。
“我目前还没有强迫别人的爱好。”
“没有强迫。”
沈娇犹豫着,最终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袖,“我只是还不习惯别人靠近,你没有强迫我,我是自愿的。”
陆庭看着小心翼翼搭在自己袖子上的那只手,“你喜欢我?”
沈娇说,“我可以喜欢你。”
陆庭:“……”
陆庭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不应该大半夜的把他叫过来。
被这么一闹,他的酒也醒了大半。看着明明嫌弃得不行还要往他身上凑的某个人,陆庭起身,打开窗通风。
看着沈娇就穿着单薄的睡衣,他胡乱找了件外套给他,“披上吧,夜里凉。”
沈娇听话的将他递过来的外套披上。
男人的衣柜除了西装还是西装,抽给他的外套也是一件宽大的西装。
厚实的料子将从窗边吹来的冷风完全隔绝,衣服应该是刚洗过,蝴蝶兰的香味带着被阳光烘晒过的干燥气息,房间萦绕的烟酒味终于散些。
他拢了拢西装外套,神色有些迷茫。
陆庭将满桌子的烟蒂收拾干净,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想了想,顺手接了杯温水递给沈娇。
他再次坐在椅子上时,没了刚才那股阴翳的气息,只是神色依然倦倦。
“晚上参加了个宴会,我在宴会上看到了你的家人,还有……”
他顿了顿,“宋矍。”
沈娇一愣,手里捧着那杯温水,想了想,也只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来。
“这样啊。”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
他低头喝了口水,“我已经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陆庭轻笑,“你倒是想得开。”
沈娇弯了弯眼眸,没说话。
看着他的笑,陆庭无端的想到院子里刚栽下的那批玫瑰。
夜晚的庭院点了路灯,灯光不怎么明亮,橙黄的光芒照出一个隐约的轮廓。在夜风下,娇嫩的花朵随风摇晃,露珠在花瓣上凝结,像坠落的星子。
对面的青年穿着比他大了一个号的西装外套,长发没有扎起,就这么散在肩头。房间的灯光也不亮,隐隐绰绰的照出他的轮廓,眉眼轻弯,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就像庭院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就像坠落的星子。
陆庭有些愣怔。
风从窗户掠进来,带着凉意,两人刚刚的旖旎顿时消散了个干净。
陆庭将杯子里的冰水一饮而尽,脑袋清醒了许多,开始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
“我去洗澡……”他看了眼沈娇,“你回去吧。”
沈娇没说话,安安静静的目送他去浴室。
等到陆庭出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他还没走。
男人穿着睡衣,站在浴室门口,头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他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垂着眼,看着还待在自己房间里的青年,牵了牵嘴角。
“怎么,不走想等着和我一块睡吗?”
沈娇举着手里的诗集,“需要我读它吗?”
陆庭的视线便移到他手里的那本诗集上,是那天他随意抽给沈娇的那本,原本是放在书房的,不知怎么的到了他手上,被翻了几页,微微有些鼓起。
他笑了一下,坐在床上,姿势懒散,“好啊。”
沈娇没着急读,而是指了指他湿漉漉的头发,“我觉得你应该先把头发吹干。”
陆庭伸手摸了一把头发,被毛巾擦了后已经不滴水了,只是还有一些潮湿。
“不打紧,一会儿它就自己干了。”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微微蹙着眉头,神情里有些不赞同。不过他没说什么,翻开书,接着那天没读完的部分读起来。
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好听,外头月影摇晃,陆庭借着床头的灯光看着他安静的容颜,被酒精侵占过的大脑,难得的感觉到了疲倦。
他整个人半躺着靠在床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朝沈娇招了招手,“过来。”
沈娇对他像招呼小狗一样的手势不太喜欢,但还是听话的过去了。
房间里顿时传来轮椅在地面滚动的声音。
沈娇停在床前,不明所以的看了陆庭一眼。
“怎么……”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见半躺在床上的男人直起身子,弯下腰忽然靠近他。
他满身的烟酒味被热水冲刷干净,剩下的便是和他身上外套一致的蝴蝶兰洗衣液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青草香。
沈娇一怔,本能的往后躲了躲,然后他的腰被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掐住,将他硬生生的从轮椅上提了起来。
下一刻,他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提他的时候,男人弓着腰,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方,潮湿的发尾凝结的水珠不偏不倚地落进他颈窝。
浴室里带着温度的热水过了段时间后变得冰冷,落上去时,沈娇本能的瑟缩一下。
明明是微凉的温度,可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陌生的气息里,心杂乱无章的跳着。
他像一只忽然被叼进狼窝的兔子,在窝里滚了一圈,浑身上下沾满着肉食动物的味道。
这一认知让食草系的小动物有些害怕,僵着身体想逃跑,可他动不了,只能睁着一双眼睛盯着陆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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