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纷纷雪中叹了口气,呼出一团白雾。
两只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告诫自己,等下回去庄园,无论看见什么画面都要淡定——他最熟稔的事情,淡定。
谢心洲走到人行道边,拉开出租车门坐了进去。
庄园的私有道路24小时有人值守,出租车虽然没办法上去,但值守的工作人员认得里面的住户,他原本想直接帮谢心洲抬杆,但谢心洲自己下车了。
他在脑子里预设了喻雾板寸的模样,但怎么想怎么怪,还是决定淋雪走上一截,冷静冷静。
这时候已经不纠结有没有伞了,他心里七上八下,那团白毛就那么没了吗……但头发这种东西是可以再长的,不过,总之……
很怪。
谢心洲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分明是一件很微小的事情。他走回庄园,走进一楼客厅。
客厅里有几个陌生人,他们看上去是裁缝,脖子上挂着量衣尺,客厅的桌子上摆了几块布料。
他进来的时候,被簇拥在中间的高挑男人转过身。
板寸剃得不算太低,喻雾原本发根处长出了一些黑发,但板寸就是板寸,他头型条件很不错,凌厉的五官毕露,谢心洲从没觉得他眉眼间竟有凶相。
见他回来,喻雾弯唇笑起来。
他正在为昆仑决的开幕式做西装,此时穿着白衬衫和深灰色马甲,同色系的西装裤,一只手拿领带,另一只手很随意地放在裤兜里。
“你回来了。”喻雾说着,抬脚走过来。
谢心洲看得有些发怔,待到人走到面前了,他偷偷松了口气,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谢心洲这时候终于搞清楚自己之前在纠结什么,原来自己在担心喻雾失去那团白毛会变丑,于是他不受控制地说了句:“还好,是好看的。”
喻雾噗地笑出来,拿过他琴,说:“谢谢哥哥。”
第42章
谢心洲还盯着他的脸。
板寸是比较极端的发型, 没有头发的修饰,整张脸是裸露的。完完全全展示出来面部轮廓、五官,和脸部线条。
以及……谢心洲的视线从他脸, 挪到他耳垂。那颗祖母绿耳钉没有了鬓角遮挡,不再若隐若现。
寸头带来的凶相和攻击性,耳钉不仅没有中和, 反而显得他更像那个刑侦影片里滴血不沾、坐在屏风后的杀人凶手。
总而言之很性感,谢心洲看了他半晌, 最后试着抬了抬手, 问:“能摸摸吗?”
这板寸一看就知道摸起来必定酥酥麻麻, 谢心洲跃跃欲试,手已经抬到他肩膀那儿了。喻雾低下头:“可以。”
屋子里人还挺多的。孙叔这位老管家在西装定制这行认识的人和孙叔一样,他们懂得在这样的庄园主人面前要装聋装瞎。
果然,寸头摸起来茬茬的, 很酥麻。喻雾佯装认真地看着他,说:“给你也剃一个。”
谢心洲闻言一缩手,同时向后退缩一步。这一退, “嘭!”后脑勺磕柱子上了。
多数时候, 谢心洲痛, 但不会叫。
他们第一次做-爱的时候, 喻雾就发现了。
谢心洲撞得挺重,他真的有那么一下子当真了。他闭了闭眼, 手捂上去。喻雾苦笑了下, 兜着他后脑勺搂过来, 轻揉了揉:“哎哟, 吓得你……”
“我以为你说真的。”谢心洲从他怀里抬头,“我不能剃, 我剃了绝对很丑。”
“那不能够,你怎么都好看。”
“我认真的。”谢心洲凝视他。
喻雾叹气:“不剃不剃,疼不疼,给你找个冰袋吧。”
说完,他松开谢心洲,把西装马甲脱下来,和领带一起递给孙叔,说:“就按这个尺寸做吧,我给他脑袋冰敷一下。”
孙叔接过来,点头道好。
喻雾牵着他离开主客厅,转过一个走廊弯,是一楼的阳光房,玻璃墙外面是别墅内部的小花园,不过现在是冬天,只有一些四季都活的绿植。
阳光房里是书桌和单人沙发,谢心洲的一些乐谱存放在这里。
“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冰袋。”喻雾说。
谢心洲在书桌前坐下,揉了揉后脑勺,还没肿起来,但感觉会肿。他这个人在乎的东西少之又少,自己的外貌是其一。
从前没有这个意识,反正他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修剪头发和指甲,初来北方城市的时候因为太干燥,不适应,尹心昭给他买过一些护肤品。后来他慢慢学着自己买着用,都是一些简单的面部补水。
他平时的穿搭也讲究,虽不是刻意的讲究,但能让人觉得此人是好好想过今天穿什么的。所以他才会对喻雾剃板寸很担心,而他又常常分不清别人开玩笑还是真心话,导致刚刚听见“给你也剃一个”是真慌了。
喻雾拿着冰袋回来,站在他侧边,摸了摸他撞的地方,然后冰袋靠上去。
谢心洲有点担心:“你不会等我睡着了,真的偷偷把我头发剃掉吧?”
“不是,你这么不信任我啊?”喻雾觉得挺好玩的,逗他,“万一呢?”
其实喻雾逗完他就后悔了,谢心洲不是不经逗,谢心洲是搞不清“逗”的范围。尤其在一些敏感问题上,比如喻雾会不会偷偷把他剃成板寸。
谢心洲不疾不徐地说:“可能会备好一根琴弦,然后把你哄到床上去,跟你做-爱的时候把你勒死在床上……但你个头太大了,只能分-尸了,装在琴盒里,带去林场,林场有个把木头弄成纸浆的机器,到时候把你……”
“等等!”喻雾听不下去了,也笑不出来了,扶着冰袋的手比冰袋还凉,“你这一整套是什么时候盘算好的?”
谢心洲:“刚才。”
喻雾:“……是不是有点过于完备了。”
谢心洲:“还好,主要是在家分-尸这个阶段实操起来比较困难,不对,可能我在床上根本勒不死你,你反抗的话我没办法招架。唉,我需要一些体能训练。”
喻雾:“……”
他还真的惆怅起来了!
因为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段荒谬的对话最终以“再让我摸摸你脑袋”终结了。喻雾发现他是个挺爱美的人,不过也可以理解,谢心洲演出穿礼服,在家的居家服也是好看的一整套,不像他从前住宿舍,男的一个个都背心裤衩,穿个背心算文明人了。
晚餐是喻雾做的,喻雾空下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做饭。
晚上做了鱼丸汤又蒸了条鲈鱼,蔬菜是香菇菜心。谢心洲吃饭一般不说话,今儿冷不丁地说:“对了,我是首席了。”
喻雾端着碗呢,定定地看着他:“是吗!”
“嗯。”谢心洲点头,“音乐会结束后指挥说的,过完年再开工,我就……就坐在大提琴声部最前面了。”
卡内基、金色大厅、皇家剧院,个人音乐会、室内独奏家,可能这些还都遥不可及,但总算是有了第一次进阶。
喻雾开心得不行,简直像自家孩子当上了班长,甚至有点想摆个酒席,把格斗场的,乐团的,甚至尹心昭他们公司的都叫来,大肆庆祝。
“你……”谢心洲抬头,咽下香菇,“看上去挺开心的,眼睛都发亮了。”
从前喻雾那个长度可以说颓靡的刘海儿经常遮住一半眼睛,现下是板寸了,一双漆黑的眼睛完完全全地露在外面。
“当然。”喻雾说,“首席诶,下一步不就是指挥了吗!”
“不是,下一步是……独奏家。”谢心洲说完有点不好意思,抿了下唇。再抬眸去看喻雾的眼睛,果然很亮,他头一回真切地看见人因为开心而两眼放光,他一直以为是夸张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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