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蒋冬河毕竟师承蒋父,蒋父也算得上围棋业余玩家里还不错的水平,是个难缠的对手。
几番试探下,蒋父在比赛后半盘发现了蒋冬河露出的破绽。
一局比赛一共持续了九十分钟,最后黑棋输了半目,蒋父获胜。
蒋冬河:“爸,这就叫自然而然地放水。”
毕竟他今天还有事要说,如果一路紧逼,只会适得其反。
“我就说么,按你今天这个下法,不该输的。”蒋父微妙地琢磨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儿,“你这小子,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下完了围棋,茶水也倒进了茶杯里,蒋冬河终于引入今天的正题:“爸,妈,今天确实有件事想和你们说一说。”
“我今年二十五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收入也还算可观,从小到大,应该从来没有让你们在这些方面操心过,无论是学业还是我的工作。”蒋冬河说,“如果我说……我想选择另一种、原本不在计划之内的生活方式,你们能理解我吗?”
蒋母听得有些茫然:“什么意思?给妈绕懵了。”
蒋冬河:“像你们期望的那样,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就是计划之内。我当过十二年的班长,一直以来都是最遵守规则的人,我原本也坚定地以为,我会像所有人期望的那样,考名牌大学、找份高薪工作、娶一个家庭同样幸福美满的女人当老婆,然后继续抚养我的下一代。”
直到某天,他遇见了一个最不遵守规则的人,将这一切打破。
在一条轨道上行驶的列车突然被强行改变方向,走上了另一条岔路。
蒋冬河接着说下去:“以前没有对你们说过,我确实喜欢上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蒋冬河停顿了一下。
父母的脸上依旧是茫然的神色:“那不是很好吗?”
蒋冬河:“但他不是女人,是男人。”
尽管蒋冬河讲的是标准普通话,此时此刻在蒋父蒋母听来仿佛是另一种难以破译的外星语言,他们还是那句话:“什么意思?”
蒋冬河:“我喜欢一个男人,我们没办法结婚,也不会有孩子。”
这句话简单直白,通俗易懂,蒋父蒋母终于听明白了。
“冬河啊,你说什么话呢?你是不是在大城市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才觉得自己会喜欢男的……”
“妈,这跟大城市小城市没关系,有的人天生喜欢异性,有的人天生喜欢同性,有的人天生就什么都不喜欢,世界上那么多人,中国人口基数又那么大,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蒋冬河叹了口气,开始自我剖析,“如果非要定义,那我就属于后天转变的吧。我也不是什么男的都喜欢,就刚好碰上那一个。”
刚好碰上那一个,又已经走到这一步,所以非他不可。
蒋母:“你也说了你才二十五岁,多年轻啊,你这个年龄不着急结婚的,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图新鲜,觉得有些东西稀奇、好玩,玩儿过这一阵也就没兴趣了。”
“可我哪次不是在被催?催恋爱,催结婚,催孩子,但事实就是我二十五岁不着急结婚,以后三十五、四十五,还是一样的结果,除非哪天想去国外扯个证。”蒋冬河不急不躁,语气平静,继续缓缓道,“我是你们两个抚养长大的,我这人什么性格你们最清楚,我不会出于一时兴起就与对方展开恋爱关系,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热情消退’。”
正当蒋冬河内心疑惑他爸怎么还没开口的时候,蒋父那边终于传出了动静。
蒋父一抬手,直接把茶几上的围棋棋盘拂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棋盘上交错的黑子白子一瞬间洒落在地板上,变成了一地狼藉。
“胡闹!”蒋父一拍大腿,脖颈上因激动显出青筋,“你自己不考虑后果,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又怎么看你和我妈?二三十年以后别人又怎么看你?”
“我没在胡闹,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蒋冬河随便从地上捡起一黑一白两枚棋子,说,“爸,你当初教我下围棋的时候,我只觉得好难,后来才渐渐发现,围棋于我而言的乐趣在哪儿。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都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车马相兵等等,也有最重要的王、后、将,保住它们是关键。可是围棋不一样,围棋棋子只分黑白,没有区别,生来平等,这些棋子只有放在正确的位置上,才会起到重要的作用。难道人就不是这样吗?大家都是一样的,我能发挥的作用跟我靠自己的努力走到了哪一步有关,跟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无关。”
“蒋冬河,你少在这儿犟嘴。”蒋父头痛欲裂,一声令下,“你先出去吧,我和你妈暂时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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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67 不要不开心
事实上,蒋冬河对这个结局早有预料,甚至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一些。
他能理解他爸妈此刻不想看见他在眼前晃悠的心情,所以他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提前在晏城订了一间酒店房间。
目前来看,蒋父蒋母的反应还在正常范畴之内——他父母是传统的中国家长,能一下子接受这件事才稀奇。尽管蒋父蒋母一时无法消化这件事,但也没有到大动肝火或者悲恸欲绝的程度,更没有说出类似于“早知道你是同性恋,当初就不该把你捡回来”这样的话。
蒋冬河的表现一直十分平静,他耐心地收拾了散落一地的围棋棋子,又叮嘱两位家长消消气、早点休息。
做完这一切,蒋冬河才走出家门。
蒋母到底担心儿子,问他:“你要去哪儿?”
“妈,我知道我说这件事挺突然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仨都冷静冷静。”蒋冬河报出酒店的名字,“我今天去外面酒店住一晚,明天我就飞回去上班了。”
“唉……”蒋母低下头,不知道今晚叹了多少次气,“怎么会这样呢……”
蒋冬河轻轻地关上了家门。
他去了酒店,在前台递交身份证登记,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蒋冬河不像倪雪那样对生活环境挑三拣四,又节俭惯了,如果是他独自一人出门,挑选酒店房间只会优先考虑性价比。这个房间的条件一般,桌子上蒙着一层灰尘,床单摸上去甚至微微潮湿。
但蒋冬河没那么多介意的东西,他仰面躺在床上,心里感觉挺轻松。
他这次打定主意向父母出柜,不是商议,只是通知。想让他们逐渐理解、接受,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至于这个过程究竟需要多久,蒋冬河也不知道。
蒋冬河不准备在这时把这件事告诉倪雪——他想等两人下次见面时再谈。
不过,可以告诉另外一群朋友。
[蒋:都睡了吗。]
[你滴睿子:这么早睡什么睡,准备一会儿来两把游戏。]
[lelele:醒着呢,还在加班。]
[是太阳公公:现在不是清明假期吗?怎么还加班?]
[lelele::-) 所以说上班如上坟啊。太阳公公你把地球炸了吧。]
[你滴睿子:啥事啊蒋哥?]
[蒋:今天我跟爸妈出柜了。]
[你滴睿子:?]
[是太阳公公:?]
[lelele:?]
[今纾:?]
[今纾:蒋冬河,你……]
[蒋:……怎么都这么激动。]
[蒋:我在白天还去了趟我们这的寺庙,看来佛祖也不能保佑出柜顺利。]
[是太阳公公:你们还没在一起吧?这么快就出柜?]
[蒋:确实还没在一起。但这种事早说总比一直拖着、直到不得不说要好一些。]
[lelele:泡芙芝士蛋挞小猫,看看这个可怜的小男孩吧。]
蒋冬河无声地勾唇笑了一下。现在已经变成可露丽小猫了。上次春节去伦敦的时候,他还无意间问过倪雪一次,为什么ID里的甜品变成了可露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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