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
“你背上的是……?”
“哦,那个呀,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了,是不是像条鱼?”
小胖点头:“很漂亮。”
“有什么漂不漂亮的,就是个胎记而已。”乔怀清没当回事,“赶紧进去吧,热死我了。”
他俩一起走进泳池,一群高年级的男生正要下水,看见小胖,嘲讽的表情毫不遮掩:“这么胖还来游泳,浮得起来吗?”
以小胖的耳力其实是听不清的,可乔怀清听见了,哪儿能容忍他们这么嘲笑自己的朋友,当即怒声回怼:“泳池又不是你家开的,你管我们怎么游!”
这下小胖听清了,隐约意识到争执源于自己,扯了扯他的胳膊,暗示他别说了。
乔怀清也想说过算过,可那群人见他俩势单力薄,居然不怀好意地围了过来,推推搡搡:“小弟弟你很狂啊。”
“你能游你去游啊。”
“给我们表演个跳水呗。”
四五个男生抓住他的四肢,一下子将他抬了起来,乔怀清无力反抗,惊慌失措地朝小胖大喊:“救命!”
话音刚落,就被甩进了泳池——
“扑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他在水中拼命挣扎,男生们的嘲笑变得遥远而模糊。
泳池其实不深,小胖那种身高能露出头,但他不行,太矮了,而且猝不及防,呛了几口水,完全慌了神,本就不熟练的游泳技巧没发挥出来,像只旱鸭子似地瞎扑腾。
“救命——救……”
每次张嘴都咕噜噜地喝进去一大口水,乔怀清的身体越来越重,不断下沉,透过水色看见了岸上扭曲的人影。
那群男生面朝着小胖,讥讽道:“你去救他啊,给我们看看你怎么浮起来。”
小胖惶恐倒退,最后竟然一转身,跑了。
乔怀清气得想骂他,却没法张嘴。
紧接着回忆起来,小胖说过自己不会游泳,心里肯定害怕,不敢救也是人之常情,就没那么气了。
好在学校有安全意识,配备了救生员,只不过玩忽职守了些,没守在泳池边,待在休息室吹电风扇呢,听见呼救声,立即冲出来捞起了他。
后来就是叫家长、乔玉珍来问责、最后带他离开了培训学校。
乔怀清在家休息了两天,想起还没与小胖道别,回去过几次。
然而那时他已经不是培训班的学生,保安不让进,他在门口守到放学,也没见着人。
盛夏的日头实在毒,他守了两三天就吃不消了,回家该吃吃该喝喝,小孩子玩心重、忘性大,过了一个月开学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把这位萍水相逢的朋友忘了。
更别说十几年之后。
“我那时不是故意逃跑的,我想去喊人来救你。”
谭郁时缓步走向他,动作肉眼可见地僵硬。
“但我找到人的时候,你已经被救走了……”
原来是指这件事。乔怀清心想。
总算让我也套出你的小心思了。
“我很自责,很怕你讨厌我,不敢去、也没脸去见你,好几天没出门,听说你退课了,我也没再去过那所培训学校。父母以为我病情加重,就提前送我去国外治病了,我那时没有拒绝的能力。”
谭郁时声音发紧,眼睛盯住他,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出门的方向,似乎怕他一气之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我再回国的时候,那所学校里已经没人记得你叫什么了……这件事像根刺一样在我心里扎了许多年,我懊悔至今。”
乔怀清迅速后退,抬手挡住:“你别过来。”
谭郁时停下脚步,话却没停:“怀清,我们相识的时候,是我身体和心理状况最糟糕的时期,我不愿与人交流,我父母强行送我去学表演,美名其曰锻炼我的交际表达能力,其实他们根本不关心我,只是不想被其他亲戚嘲笑孩子有病而已。假如没有遇到你,我可能会变得更自闭。”
“但我却辜负了你……我知道你一定怨恨我当时弃你而去,所以我不敢告诉你这件事。本想等到我们感情深厚之后再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乔怀清冷笑:“意思是我没发现你还想继续瞒着我呗?看着我无知的傻样心里暗爽呗?”
谭郁时即刻否认:“我没有。一开始只想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听说你要参加这档节目,我就想着或许我能帮上你的忙,以此弥补我的过失,没有别的想法。”
乔怀清挑眉:“你说得倒是有分寸,要不是我亲身经历了你的穷追猛打,我都快信了。”
谭郁时眼神温柔起来,抿唇笑了笑,仿佛回忆起了某些幸福的片段:“因为在真正重新见到你之后,我的想法就改变了。”
“那天晚上在酒店,你让我亲你,我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这只是节目组安排的任务而已,不要当真,你不喜欢我,你连我是谁都认不出了。”
“可另一道声音又不停蛊惑着我:别自欺欺人了,你明明觉得他变得更迷人了,朋友关系已经不能满足你,趁现在他没认出你,没想起你做过的坏事,立即行动吧。”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是想占有你的。”
“这次我不会再退缩了。”谭郁时微微欠身,“怀清,现在的我有能力保护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讨厌我,好吗?”
乔怀清哑口半天。
曾经所有违和的感觉都有了解释。
原来每一次他以为的“媚粉”,都是在真心示爱。
风水轮流转,现在谭郁时不用懊恼内疚了,因为他们半斤八俩了。
但这样一来,情况就更糟糕了。
谭郁时似乎是奔着天长地久来的。
“你……不是,你……”乔怀清抬手捂脸又放下,感觉头大如斗,“我们就相处了那一个月而已,你怎么记得这么牢啊?肯定是你擅自美化记忆了,我印象里除了我落水那次之外,没发生其他特别的事啊……你到底怎么喜欢上我的?”
谭郁时再次迈步走向他:“对你来说或许是很普通的一个月,但对我而言,在那之前,没有谁愿意单纯地当我一个月的朋友,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过那样轻松自在的一个月。我在国外要治病、要上学、要打工赚钱、要学表演、要到处试镜……没有时间社交,自然也没有亲近的朋友。”
乔怀清眼眶里迅速爬上红血丝,嗓音发涩:“难道你真想和我谈恋爱结婚啊?和我啊?”
谭郁时认真反问:“除了你还能有谁?”
心脏遭到暴击,乔怀清扶着墙,快站不稳了:“求求你告诉我,这些年你还谈过别人。”
谭郁时搂起他:“没了,只有你。”
乔怀清用力推开,像是疯了一样,情绪异常激动:“谭郁时!我只想和你做爱!顶多谈场早晚会分的恋爱!你跟我搞什么纯爱!现在让我怎么办!”
谭郁时平静地看着他发疯,丝毫不受影响:“都交给我来办就好。”
“你懂什么!”乔怀清唇色发白,下颌微颤,深呼吸几次才平复,“算了……让我冷静会儿……我再去开间房,你别跟过来!”
谭郁时站在原地,幽幽地看着他收拾:“我该怎么做才能取得你的原谅?”
“别说话!”乔怀清摔上行李箱盖子,拖起拉杆就走,“在我找你之前别来烦我!否则……否则我们的合约即刻终止!”
“砰!”
房门重重摔上,门口的花束被震倒,各色玫瑰花瓣零落,几张小卡片散开,地上一片狼藉。
谭郁时:“……”
三秒后。
房门被“滴滴”刷开,乔怀清气冲冲地踹门而入,飞快地捡起卡片、抱走四束花,脸都被遮得看不见,费劲地从花束缝隙中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鼻子,恶狠狠地重复:“别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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