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焱一再招呼喻利知过来,喻利知就过来了,一来就被陆承焱直截了当地问:“你说你那弟弟,喻兼而,是不是心里有过人?”
喻利知嘴角的笑容一凝,短暂的愣怔过后,随即目光闪烁起来,看了傅椎祁一眼, 飞快地移开目光, 对陆承焱支支吾吾道:“说什么呢, 这么突然地……”
喻利知这态度令傅椎祁愣了下。陆承焱固然可以把放屁当饭吃, 喻利知却应该不敢串通陆承焱来这么诓骗他。
喻利知支吾了一阵到最后都没承认, 但也没否认,只推说自己哪能知道喻兼而心里想什么。
陆承焱让喻利知去胡备备那边先玩着,支开他后, 招手让自己带来的小情从包里掏出个看起来时间不新的手账本,递给傅椎祁。
傅椎祁莫名其妙地接过来翻开一看, 扉页签着喻兼而的外文名,再翻两页,字迹确实像是喻兼而的。而且有的页里还贴了喻兼而的照片,拍立得、大头贴什么的。
傅椎祁一边翻阅一边将信将疑地问:“你哪来的这东西?”
他都没有这东西。他知道手账, 但不知道喻兼而也有这爱好, 还做得挺精致用心。
陆承焱坦然道:“进屋偷的呗,不然我变出来的啊?他就搁他北欧那家里了。”
“……”傅椎祁翻页的手停住, 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抬眼看着他,“你变态啊?”
陆承焱一脸理直气壮:“说好听点行不行?这跟变态有什么联系?我这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枭雄你懂不懂?”
傅椎祁欲言又止,真怕自己说点什么把这变态枭雄给说爽了,只能把手账合上还给他:“枭雄你自己拿着看吧,我没你这么枭,不说了,有事儿走了。”
陆承焱就是个癫公,和癫公说道理还不如对牛弹琴。
陆枭雄却不由分说把手账塞他手上:“没事儿兄弟,这东西我还有十几本,我没你那么抠,这本就免费送你,回去好好儿看。”
“你不会把喻兼而他家搬空了吧?”傅椎祁充满质疑地问。
陆承焱哈的笑了一声:“哪能啊,我又不缺那点东西。也就在他床上睡了两天。”
“……”
傅椎祁彻底没话说了。他能从陆承焱猥琐的表情和语气中想象出对方具体干了些什么,胃里都不舒服起来。
他打小精神压力大,吃都吃不好,后来又把酒当水喝,是有胃病的,不过和喻兼而同居后,尤其是最近两人关系在蜜月期,他很少出去玩,喝酒也少了,三餐好好儿吃,已经有一阵子没犯过了。
但现在陆承焱那短短的一句话就够他难受了。虽然这其实挺莫名其妙的。
陆承焱又不是睡了喻兼而,只是把喻兼而以前的床给睡了,谁要吃这醋谁脑子有毛病。但傅椎祁就是烦躁了起来。
事实上不止这次,每次他意识到陆承焱在意淫喻兼而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不适,只是没有这次这么强烈而已。
陆承焱看着他脸沉下去,爽了,笑着拍拍他肩膀,转身回人群里社交去。
傅椎祁没僵持太久,十来秒后就做好了表情管理,面色如常地也过去了,把手账状似随意地搁在一旁,倒也没人问,都知趣,能说笑的说笑,不能的都当没看见。
话分两头。
傅椎祁接了通电话出门之后,喻兼而自顾自吃好喝好,完事儿了正收拾呢,收拾到一半,有人打电话给他。
他以为是傅椎祁,生怕这厮又被被那群狐朋狗友撺掇着把自己叫去什么KTV啊俱乐部啊,磨磨蹭蹭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却是舒雅。
喻兼而心中一震,慌忙接了,问她有什么事。舒雅很少会主动联系他,现在又大着肚子,还有舒鹫……
舒雅的声音很急促,带着沙哑的哭腔:“你现在方便吗?有人在旁边吗?”
“没,就我一个人,怎么了?”喻兼而问。
“我……唉,”舒雅哽咽道,“小鹫他自杀了。”
喻兼而头皮一麻,失声道:“怎么会?!他现在……”
“你先别急,”舒雅反过来安抚他,“还在抢救,没说他已经……只是……”她抽泣两声,说,“兼而,我知道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可是你哥哥有事出门了,我还没跟他说。他虽然对小鹫也好,可也已经为小鹫做很多了,我怕小鹫还这么不懂事,你哥哥会烦,以后就不管他了……”
“……我马上过来。”喻兼而只能这么说。
舒雅在电话里没有直说,可他隐隐约约有直觉,舒鹫闹这一出,怕是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果不其然,当他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抢救室外,问舒雅怎么一回事,舒雅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还是说了:“不知道是谁让他知道了你去过疗养院,或者是他自己猜的,最近他一直在问我你是不是去了,我每次都否认,可他不信,非要见你,说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想见他,就硬着头皮继续瞒着他。谁知道……”
谁知道舒鹫就假装积极配合养疗,实则心里瞎想,前两天假装喝水时不小心把桌上的瓷碗碰到地上,趁着护工去拿清洁工具的时候偷偷地藏起了一块碎片。今天他假装睡觉,趁护工去洗手间的那会儿就割腕了,护工回来时就看到原本洁白的被单床单上星星点点的红斑。
喻兼而无力地坐在抢救室外长廊的凳子上,低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一切都很莫名其妙。所有的一切都很莫名其妙,所有的人也都很莫名其妙,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莫名其妙。这是一个荒诞世界。
舒雅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转头看着他,轻声说:“不好意思,兼而,我那一下子慌了,其实我不应该找你的,又给你增加这心理负担。都是小鹫任性。”
喻兼而缓慢地摇了摇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舒鹫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其实,就算是现在也……可是……
过了不知道多久,舒雅再度在一片沉寂的走廊里开口了:“兼而,你最近,怎么样?”
喻兼而回过神来,没看她,仍旧低着头,低声说:“挺好的。”
倒也算是实话。最近傅椎祁虽然行为反常,但都是正向意义上的,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心理医生。
“离开那个人吧。”舒雅也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小鹫,可你没义务这么做。如果小鹫知道了肯定不能接受。”
可是都事到如今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喻兼而扯了扯嘴角,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振作起来,转头对上舒雅关切的目光,说:“你不用担心我,傅哥对我挺好的,我也……挺喜欢他的。”
舒雅问:“真的?”
喻兼而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了两下,正要开口,听到抢救室门开了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急忙扶着舒雅上前去问。
医生的表情很轻松,欣慰地说舒鹫已经抢救过来了,万幸他可能是因为旧患的缘故手没什么力气,所以割得不深。
喻兼而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眼看护士要把舒鹫推出来了,他急急忙忙躲到了一边去,直到舒雅跟着舒鹫的病床走了,他出来在空落落的走廊里朝着适才众人离去的方向呆站了一小会儿,忍不住还是朝那边走去了。
他很容易就问到了舒鹫的病房,却不敢进去,只敢站在外面。
小时候他被爸爸带去喻家,很多人当着他面骂他和他妈妈,说他们是狐狸精,他当时只为蒙受不白之冤的妈妈而愤怒,可发生了舒鹫的事后,他突然想起那段回忆,特别难受。
虽然舒雅并没有怪他,反而一直安抚他说不是他的错,可是他自己心里过不了那道坎。
舒鹫明明是那么好的人,明明应该有大好的光明前途,为什么会突然偏执成后来的样子?他无数次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反复地回忆两人相处的时光,检讨是不是自己有很大的责任,是不是自己做出过误导舒鹫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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