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归巢(14)
柯窠彻底冷静下来闭麦去看公屏的时候,满屏都只剩下了“祝99”。
他随即点开了下方不停闪烁的来自天凉王破的私聊。
天凉王破:‘妈呀!你们这是在拍电视剧吗?!一言不合就接吻?!’
天凉王破:‘大型屠狗现场!!你们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天凉王破:‘那是什么声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千金大大你清醒一点啊!!!’
天凉王破:‘这么久……所以嫂子是真的吃醋了吗?宣示主权??’
天凉王破:‘好吧……你们开心就好……’
下面还有刷屏的各种表情,柯窠也没仔细看,切回公屏打字感谢了一下,然后就直接关机了。
他看了一眼似乎还在呆滞中的燕归,径直起身先出去了。
他觉得他现在亟需洗个澡冷静一下先。
第十九章
柯窠匆匆的洗了个冷水澡,等他出来的时候燕归似乎还在发呆,柯窠见状也有点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有点着急,昨天晚上燕归对两人肢体接触好像刚刚开始有点接受的意思,今天他就一不小心又把小孩儿给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欲速则不达。
柯窠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下燕归的肩膀,示意他去洗漱,然后都不敢跟他有任何眼神交流,转身自己先回了主卧。
说实话,在如何处理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方面,柯老师也是一头雾水,李主任又撒手不管,柯窠只能一切自己摸索着来。于是一向大大咧咧的柯老师也终于被逼成了马后炮,这会儿亲都亲完了,又开始懊恼自己当初不该那么冲动。
燕归看着柯窠的有点儿打蔫儿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他心里有事,走进淋浴间以后,连看都没看,直接伸手把开关一抬——然后就被兜头淋了一堆冷水。
燕归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
同为母胎solo,而且还在刚刚的那个吻中动了情的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他当然知道这水为什么是冷的。
然后联想刚刚柯老师那个有些“落寞”的身影,燕归突然觉得自己醍醐灌顶:
我是不是,太慢了?
所以,柯老师有些失望了。
虽然以前柯窠跟他说过“会一直等着你”这样的话,但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让老师等呢?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俩个人,但是在付出、在等待的,永远是柯老师。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燕归抬手调高了水温,然后在蒸腾的雾气中,燕归的脸颊又变得一片绯红。
等燕归回到主卧以后,发现柯窠已经在床上躺好了,顶灯是关着的,只有柯窠那一侧的一盏床头灯还亮着。
柯老师闭着眼躺在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应该怎么跟燕归解释。他听见燕归的脚步声停在床边,很久没有其他动静,刚想说要不要今天晚上他去睡客卧,就感觉到另一侧的床微微凹陷了下去,然后一个带着温暖的水汽和柠檬味儿沐浴清香的身体慢慢覆了过来。
柯窠惊讶的立刻睁开眼,就看见燕归正俯下身子,伸长了手臂,越过他想去关那盏床头灯。似乎是感觉到柯窠在看他,燕归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小孩儿露出来一个有些羞涩的微笑。
那一瞬间,两个人的距离极近。万籁俱寂的夜里,柯窠正纳罕燕归那个笑容的含义,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谁的心跳,一下一下,声如雷鼓。
“啪。”
床头灯被燕归按灭了。
同时落下来的,还有一个柠檬味儿的吻,一触即离。
柯窠笑着抿了抿唇,微微侧身,等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就看见刚刚那个撩拨人的小孩儿把自己跟毯子缠成了一颗球,远远的缩在角落里。柯老师长臂一挥,在燕归无意识发出的小声惊呼里,把人扯进自己的怀里,心满意足的搂着睡了。
第二天照例燕归先醒,他迷迷糊糊的一个懒腰伸到一半,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燕归一侧头,看到被自己弄醒的柯老师,道歉的手势还没比出来,就被“吧唧”一口亲在了脸上。
“早。”柯窠笑着揉了揉燕归的头发。
柯老师破天荒的早早的跟着燕归起了床,两个人腻腻歪歪的一起洗漱完了,又去做早饭。
当然,是燕归负责做饭,柯窠负责看着他做饭。
脸皮薄的燕归同学还是有点不太适应背后这种火辣辣的视线,全凭厨艺过硬,好歹没有把饭砸锅里。但是就柯老师今天的表现来看,估计真砸了他也吃不出来。
上午第一节课又是理论力学,张教授习惯早到,而燕归喜欢比他还早到。吃完饭,柯老师表示自己可以收拾碗筷,燕归也就没有推辞。
然而,没想到今天张教授来的格外早,燕归到的时候,空荡荡教室里只有老教授一个人。听到燕归开门进来的动静,张教授抬头看见是他,笑了:“我印象中就有一个学生每次都来得很早,上次近距离端详了你一阵,就觉得眼熟,今天一看,果然是你。”
燕归腼腆的笑着点了点头。
张教授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来吧,还有二十多分钟,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吗?”
还真有。
燕归点头,走到教授旁边坐定了,从书包里面掏出前几天看老师的资料时候遇到的一些问题,又拿笔在旁边详细的叙述了自己的困惑,张教授看完以后,斟酌了一下,开始给他一一解答。
到临上课前五分钟,才又有学生陆陆续续的进来,燕归怕耽误上课,赶紧寻了一个节点打住了。鞠躬谢过老师以后,他迅速的收了自己的东西,走到教室第一排的正中间坐了。
张教授抬头看见他,赞许的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燕归以前特别害怕坐在第一排,他害怕跟老师的对视,也害怕同学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可是今天他好像突然就不怕了。
一百多号人视线的力量加起来还抵不上一个柯窠,被柯老师磨出茧的燕归同学在心里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我不是针对谁,我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都是战五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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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城的秋天格外的短,每年都好像半袖一脱,马上就得穿羽绒服,而今年也不例外。
燕归今天去寝室拿走了他留在宿舍里的最后一点东西,准备顺便去学生工作处把下学期的住宿退掉。
从他们男生寝室楼穿过N大老校区,到理学院行政楼的途中有一条种满银杏树的路,最近几年还成了有名的网红景点,一到树叶变黄的时候,总有形形色色的游人赶来拍照。
那些树也是真争气,一直到进入十二月份,还是“黄”叶繁茂,一点都没有凋零的样子,直到昨天夜里,N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一夜之间,满树金黄委入白雪,整条路上都是斑驳的晶莹。
第二十章
一进入十二月份,柯老师就开始躁动不安。
他在计划一件事情,他想赶在燕归生日之前再带他正式的见一下父母,彻底把他们俩的事儿定下来。
别看柯老师平时心里的车已经开成了宇宙飞船,但其实他还是个挺保守的人。
柯窠从小在N大家属区长大,上学都是N大附小附中再到N大,平时接触的,就是学校里那些教职工,认真说起来,其实他比燕归还像个象牙塔里的孩子。 因为父母开明,他连出柜都很顺利,有段时间甚至还被李主任当成教材来开导那些去心理咨询的学生,当然也没点名道姓就是了。
所以,大老刘基本就是柯窠在自己性取向这件事儿上遇到的最大的恶意。柯老师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跟同性谈恋爱的,需不需要藏着掖着或者大肆宣扬,他总觉得自己就是谈了个恋爱,只不过对象恰好是个同性而已。
而在柯窠看来,恋爱这事儿讲究一个仪式感,就算两人两情相悦了,他想对燕归做点什么,得保证燕归全须全尾的是他的人了,才好下口不是?
当然以他们目前的情况,结婚是不可能了,但是见家长还是不耽误的。
燕归的生日在十二月二十四号,按照西方人的说法,这是个平安夜。
眼看日子越来越近,见家长的事儿其实还好说,毕竟已经见过一次了,柯窠真正在犯愁的是燕归的生日礼物。
这天晚上燕归又在做饭,柯老师难得的没有黏着他。
因为他在认真考虑送什么的问题。
太贵了他怕燕归不好意思收,太便宜了又显得不够郑重,而且以燕归的性格,肯定喜欢实用一点的。
送什么好呢?
柯老师正一筹莫展,茶几上的手机一连刷出来好几条消息。
柯窠下意识瞟了一眼,发信人是燕归的那个发小丁一,最新的一条显示的是:
‘如果你不想见她,我直接打发她走,但是你最近要小心一点,不要被她找到。’
柯窠神色一凛,直接输入密码接了锁,点开了燕归的微信。
丁一:‘李莲昨天找你找到我们家来了,她说想见你,估计还是为了你爸抚恤金的事情。’
‘我没告诉她你搬到老校区的事情,她估计去了新校区没找到你,今天又来了一趟。’
‘如果你不想见她,我直接打发她走,但是你最近要小心一点,不要被她找到。’
柯窠沉吟了一下,回到:‘这个号说话不方便,你加ke500kg这个。’
燕归:‘这是我老师的账号,我不想再跟那个人有联系,所以这件事情以后就让他帮我处理了,等下你跟他详细说一下。’
丁一:‘早该这样!那个女人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一回来就张嘴要钱,好像你欠她试的。’
以丁一之前几年对燕归的了解,绝对想不到燕归现在会和自己的老师同居, 还毫无芥蒂的让别人用他的手机,所以丁一不疑有他,迅速发来了好友申请,柯窠用自己的手机同意了,才把燕归这边跟丁一的聊天纪录删除了。
一诺:‘你好,我是燕归的老师,上次你来取电动车,我们见过一面的。’
丁一:‘哦哦,原来是你啊,我还心说燕归什么时候又有关系这么好的老师了,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
柯窠虽然对那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比较好奇,但是眼下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思索了一下问道:
‘燕归只跟我说想让我帮他处理一点事情,但是具体情况他不想说,你可以先跟我说一下具体情况吗?跟他家人有关?’
丁一:‘哎……遇到这种糟心事,不想再提也是正常。既然他托你来办这事儿,那燕归父母离异,然后他爸爸出意外去世了这些你知道吧?’
一诺:‘有些了解。’柯窠确实通过燕归的学生档案,对他的基本情况有些了解,但是他一直以为小孩儿是父母双亡,现在看来,其实不然,这个作妖的“李莲”很有可能就是燕归血缘上的母亲。
果然丁一回到:‘李莲,就是燕归他妈,前段时间又离婚了,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燕归他爸当年有一笔抚恤金,就想起来打它的主意。前几天她就已经找过燕归一次了,我那会儿就劝他不要理她,看来这次燕归终于下定决心跟她划清界限了。’
丁一:‘哎……实话跟你说了吧,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燕归。’
‘其实哪有什么抚恤金呀,燕归他爸当年的意外都是自己不小心导致的,那些所谓的抚恤金,都是街坊们可怜燕归,一起凑的几个钱,统共都不够他上大学这几年使的,要不然燕归上次怎么会借我的电动车要送外卖赚钱。’
丁一:‘可怜燕归一点儿有妈的好处都没体会到,临了还得受她的剥削,还有啊,我听老人们说,燕归的耳朵当年就是被她打聋的,这种妈,真的是有还不如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