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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完结+番外)(150)

作者:priest 时间:2018-07-13 21:33:40 标签:都市情缘 悬疑推理

  “因为有这伙人存在,这么多年,你一直觉得没能摆脱费承宇,对吗?”骆闻舟十分心平气和地开了口,“所以宁可把自己搭进去,成为他们、控制他们,也要把他们连根拔起——失败了,你可能像郑凯风一样尸骨无存,成功了,你又不是卧底,到时候也得跟他们一样等着刑罚,你想过吗?”
  费渡勉强一笑:“我……”
  “你又不傻,肯定想得清清楚楚的,”骆闻舟说,“但是无论是一死了之,还是下半辈子在监狱里,你都觉得挺好的,是吗?起码你自由了,没有负担,也不用惶惶不安了。”
  因为“不自由,毋宁死”——
  骆闻舟一伸手撑在他身后的桌边上:“那现在功败垂成,怎么肯对我和盘托出了?良心发现吗?”
  费渡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
  “呸,你才没长良心那玩意。”骆闻舟说,“你就是看见我,觉得‘卧槽,这么帅的人跟我表白,哭着喊着要跟我谈恋爱,我干嘛还想死,还想蹲监狱’?另外蹲监狱要剃头统一发型的,你知道吗——”
  费渡无言以对。
  “既然你连自己一肚子贼心烂肺都肯剖开,那就是想求我拉住你,我拉了,你又要躲闪挣扎,”骆闻舟一巴掌打了费渡的脑门,“你说你是什么毛病?就想试试我手劲大不大?”
  费渡好像正在往餐桌上蹦、中途被一筷子敲下来的骆一锅,让他拍得有点蒙。
  “你以前总气我,那时候我每次心情不好,你都是我的幻想对象——幻想拿个麻袋把你套到小胡同里揍一顿,可是后来有一次,我们一伙人在陶然家闹着玩,不小心把他家壁砖碰裂了,陶然是租的房,房东又事儿多,看见了肯定要矫情,只不过当时陶然没说什么,我们也都没注意,没想到你一个半大小孩跑了几个建材市场,找来了一模一样的壁砖,又不知道从哪借了一套工具,花了半天把旧砖铲下来换上了新的,后来我去参观了,活干得居然还挺像模像样。当时我就觉得,你虽然常年皮痒欠揍,但有时候又挺可人疼,万一走歪了,真是非常让人惋惜。”
  骆闻舟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仿佛成了耳语:“所以我对你一直很严厉,跟谁都没有跟你一起时候气急败坏的次数多……可是那天在市局,你明明是跟那帮狐朋狗友一起来捣乱的,到最后却变成了一只陪着何忠义他妈,让我突然觉得,其实就算我不管你,不每天怼你,你也长不歪。没想到我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缸了,整天不知死活地来纠缠我,骗我的肉体就算了,还敢骗我的感情。”
  “王八蛋啊你。”骆闻舟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在费渡胸口戳了一下,“你其实就是喜欢我,以前没别的念想,以后就想跟着我,敢承认吗?”
  费渡在他的注视下僵了三秒,一把抓住他乱戳的爪子,猛地把骆闻舟压在小餐桌上,用撕咬的力度堵住了他的嘴。
  
    第115章 韦尔霍文斯基(二十五)

  餐桌无端被天降的一个骆闻舟砸得地动山摇,细高条的红酒瓶子惨遭无妄之灾,晃了两下一头栽倒,“稀里哗啦”地砸了个粉身碎骨。
  带着浓烈甜香的酒气泛起声势浩大的讨伐味道,把整个餐厅都泡在了其中。色令智昏的人只好短暂地恢复理智,动手收拾起一地狼藉。
  “你鞋呢?”骆闻舟先是发问,随后想起来了——费渡被他从玄关一路拖回客厅的时候,拖鞋好像是甩掉了,他颇有些尴尬,干咳一声摆摆手,一边清扫玻璃碎片,一边抱怨,“没穿鞋躲远点……话也不说明白,上嘴就啃,没名没分的,占我便宜,流氓。”
  费渡退到墙角,目光扫过骆闻舟因为弯腰而绷紧的腰背,双臂抱在胸前:“我不是流氓,我是虐待狂的儿子,以后犯起病来,说不定会不让你和别人说话,不让你和朋友单独出去,在你手机、车里装满追踪定位的窃听器,搞不好还会把你锁在地下室里不让人看,恨不能把你吃下去,你怕不怕?”
  骆闻舟把碎玻璃拢在一起包好,又拿胶带缠成柔软无害的一团,听了这番豪言壮语,他很心宽地笑了起来:“就你啊?快别吹了——去拿抹布来。”
  费渡凝视了他片刻,绕过一地的红酒汤,拿起擦地的抹布,觉得方才亲手剜出来的心口难得这样空旷,好似一块巨石轰然裂开,无数隐秘的、压抑的、扭曲变形的念头,全都像是石头下面暗生的小虫一样,一齐乱哄哄地奔逃而出,在光下露出不见天日的身躯来。
  费渡把抹布递给骆闻舟,在他伸手来接的时候,却没有松手。
  骆闻舟抬头去看他,见灯光折射进费渡那双玻璃一样的眼珠里,隐约间,竟好似泛起了温暖的活气。
  然后费渡拉扯着一块破秋裤改造而成的抹布,终于点头承认:“嗯,我喜欢你。”
  被炸得四脚乱蹦的骚包山地车、一直陪着他长大的破旧游戏机、曾经藏过一只小猫的抽屉、辣椒面撒多了的烤串、墓地里一年一度的花、无数次互相嘲讽的口角……现如今想起来,那些旧事都像是一条穿在一起的金线,从记忆的重重黑雾中勾勒出了模糊的轮廓,照着他的从前和往后。
  骆闻舟觉得自己有生以来仿佛就在等这一句话似的,他的嘴角要笑不笑地轻轻抿了一下,然后突然一言不发地拉过那条抹布,随手往地上一甩,伸长了胳膊在洗手池里冲了手,也不擦,就一把揽过费渡的腰,拖起他就走。
  没穿鞋正好,省得再给甩掉一次。
  至于满脸桃花开的餐厅地板……反正玻璃渣子收拾干净了,不怕骆一锅来踩,其他就随便吧。
  骆一锅日理万机,每天夜里要起来三四次,它得巡视领地,还得补一顿夜宵,行程十分繁忙。今天短短的一觉结束,猫爷才刚蹿出次卧的门,就见那间大一点的卧室门半开,里面竟还有光。
  它竖起的耳朵轻轻动了动,迈开小碎步打算去查看领地里出了什么事,中途却被餐厅里的古怪味道吸引。骆一锅谨慎地围着地板上的红色液体闻了几圈,忍不住舔了舔粘得黏糊糊的爪子,一般猫狗嗅觉敏锐,畏惧烟酒,谁知骆一锅同志天赋异禀,居然是一只猫中酒鬼,舔了一下发现味道颇合心意,于是埋头大尝了起来。
  突然,它听见有人短促难耐地“啊”了一声,猫爷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艰难地支起脖子,正要循声而去,不料才一抬腿就走成了顺拐,左突右撞地走了几步,它一头撞上了沙发边,趴下不动了。
  平安夜,一年一次,旧蜡烛芯似的,总是不够长。
  玻璃窗上吸附的水汽在夜色中悄然凝结,开出一片雪白的霜花。
  费渡不知是哪一魂、哪一魄仍在潜意识里作祟,真幻不辨,于睡意恍惚间将他莫名惊醒,意识一惊一乍地沉浮了一遍,震荡了一下方才归位,睁眼却发现床头灯居然还没关——骆闻舟正在旁边盯着他看。
  见费渡睡不安稳,骆闻舟终于恋恋不舍地拧灭了微弱的灯光,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睡吧,明天我回去加班,你休息就行了,不要跟着我早起。”
  “说得就跟你能早起一样……”费渡心想,这个嘲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去而复返的睡意已经再次温柔地吞没了他。
  他仿佛听见隐约的钢琴声,似乎有个略显消瘦的女人背对着他,坐在一扇明净的窗户前,大片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的身影也融化进去一样,她技艺稀松地按着琴键,弹出有些生疏的曲调来。
  第二天,伟大的骆队果然不负众望,乐极生悲,又起晚了——因为手机闹铃不知什么时候关了,人工的那个使坏没叫他。
  费渡已经把宿醉的骆一锅搬回了猫窝,拿了一打湿巾清理了沾酒的地板和猫爪,穿戴整齐,一边翻着手机新闻,他一边十分“诧异”地把昨天晚上的话还了回去:“不是让你休息吗,不用跟着我早起,都没舍得叫你。”
  骆闻舟叼着牙刷,冲他比了个中指。
  费总愉快地围观了大言不惭的那位是怎样说嘴打脸的,然后任劳任怨地开车送他上班。
  “对了,”骆闻舟坐在副驾上,把最后一口鸡蛋卷咽下去,抽了张纸巾擦手,“我刚想起来,上一次的‘画册计划’启动,是十三年前,也就是顾钊出事之后的第二年,画册计划会不会和他有关?”
  “如果肖海洋说的是真话,如果顾钊当年确实是在追查卢国盛的时候出的问题,那很可能。”费渡说,“‘那里不止是卢国盛’,在我听来,很可能是他当时已经追查到了卢国盛的踪迹,并且在他可能的藏身之处发现其他通缉犯。那个‘罗浮宫’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一个窝点。”
  “唔,”骆闻舟顿了顿,好一会,他才说,“我只是在奇怪一件事。”
  “嗯?”
  “一般除了一些很特殊的情况,我们去调查取证的时候,都至少要有另一个同事随行。追查一个通缉犯的下落,既不涉及内部人员,也不涉密,没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查的,如果顾钊是被陷害的,为什么他会单枪匹马地被人陷害成?”
  他那天去罗浮宫之前,谁也没告诉吗?
  还是他其实通知了某个人,但那个人出卖了他?
  骆闻舟眉眼间阴霾一闪而过,随即他话音一转,又问:“我还没问呢,你昨天是怎么堵到肖海洋的?”
  “我没堵他,他腰上别着一串钥匙,走路的时候跟别人声音不一样,我准备出去的时候正听见他走过来,你那个三言两语的短会开始时,我看见肖海洋是甩着手上的水珠进来的,前后没有十分钟,他总不会这么年轻就尿频吧?当时正好没人,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顺便在放洁具的地方躲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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