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不是故意的。”韩知遥过了半分钟说。
“当然。”韩方驰说,“睡蒙了,带你特别累,你消停不了一会儿。”
“我平衡多了。”韩知遥笑起来。
“你想她就一个人,咱们家三个孩子,各有各的性格,不可能面面俱到。”韩方驰说,“有顾不到的只能咱们自己消化一部分情绪。”
“你在委婉地对我说教。”韩知遥跟他说,“这要不是在你家我不会听的。”
何乐知在另一边“扑哧”一声乐了。
韩方驰无语地站起来,去何乐知那边坐着,跟何乐知小声说:“她先提起话题,我跟着说就是说教。”
何乐知悄悄地冲他竖了下拇指,表情十分认可地对他笑笑。
韩知遥接着趴回沙发上玩手机,何乐知加班,韩方驰自己找事干。
何乐知加班到八点半,写不下去了,坐着愣神几分钟。
“要不……”他突然说,“咱们露营去?”
“现在?”韩方驰疑问道。
“对!”何乐知把电脑一扣,笑起来扬声问,“去吗遥遥?”
“现在吗?”韩知遥趴那儿支起身,扭过来看他。
“现在!”何乐知站起来说,“山上看星星去,明早看日出,去不去?”
韩知遥愣了两秒,接着扑腾一下跳起来,尖叫一声说:“去!人不就活几个瞬间吗!我懂我懂!”
“走。”何乐知拍拍韩方驰胳膊,催他站起来。
韩方驰没有任何反对意见,说:“我换衣服。”
韩知遥跑回自己房间要换衣服,进去了才喊道:“啊啊啊我没有衣服!我只有校服!”
“穿睡衣!”韩方驰在主卧找衣服,何乐知过去看看,拿了韩方驰一件戴帽子的卫衣外套,又找了件抽绳的运动裤。
他把衣服裤子拿出去给韩知遥,“穿你哥的,直接套睡衣外面。”
“行!”韩知遥兴奋地抱着跳跳。
何乐知露营装备全,但要上山也带不了很多东西,而且就过个夜,用不着太多。
他回家取东西换了衣服,三人直接开他的车走了。
何乐知把手机解了锁递到后面,说了市区周边反方向的两座山,跟她说:“遥遥,我手机里有个天文通,你打开看看哪边观星条件好。”
“哎!我来看看!”韩知遥拿了手机,低着头在那儿研究。
“一边99%,一边98%,差不多!”韩知遥看了会儿说。
“看看云量呢?”何乐知说。
“也都差不多!”韩知遥说,“99%这边显示0。”
软件不一定准,但今天市区就没什么云,也没风,农历月初月亮还小,周边观星条件应该都不错。何乐知定位了个相对近的地方,跟韩知遥说:“你先睡会儿。”
“我睡不着。”韩知遥坐在后排中间,两只胳膊分两边搭着前排座椅,说,“我还没看过日出呢。”
“好好坐着,安全带系上。”韩方驰回头说。
“哦哦。”韩知遥配合地坐了回去。
韩知遥在后座扣好安全带倚着,心都已经要飞了。其实能不能看到星星和日出没那么重要,只是此时此刻他们因为乐知哥一个念头就神经兮兮地跑出来,开几十公里的车还要半夜上个山,无论山上是什么样的风景都无所谓,这件神经的事本身就足够一个高中年纪的女孩儿情绪飞起来。
到了地方才发现停车场里停了不少车,来露营和观星的人很多。最近天气不冷不热,是很舒服的温度。山上稍凉一些,穿个冲锋衣就刚好。
东西都在韩方驰跟何乐知身上背着,韩知遥空着手一身轻地上山,穿着她哥宽宽大大的外套,裤子挽了好几道挽到脚踝,头上绑着个灯,两个哥哥不让她走太快,必须在他们的灯能照亮的范围之内。
何乐知对他们城市周边的几座山都熟,特意挑的不用走太多路的地方,也没去人多那片露营基地,而是找了个有平地人又不多的小山头。
他把灯放在一个石头上,跟韩方驰一起把简易帐篷支了起来,地垫充气铺进去。
“等会儿你就睡里面,日出前我叫你。”何乐知跟韩知遥说。
韩知遥蹲在旁边录小视频,她这一路都录了不少了。镜头里灯光暗淡,但是能看见穿着橙色冲锋衣的何乐知蹲在那儿忙来忙去,是一个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可靠的哥哥,短发侧颜很帅。
旁边不远处的韩方驰在给另一个地垫充气。
韩知遥录完了,手机收起,问:“那你们呢?”
何乐知笑笑说:“我俩守护你,我们是公主的护卫。”
“天哪。”韩知遥抱着膝盖蹲在她的帐篷边,头顶是她从没见过的星空,吸吸鼻子说,“我的人生瞬间。”
何乐知回头看了眼韩方驰,韩方驰感觉到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何乐知笑笑,这样的人生瞬间他们恰好在这个年纪也有过。虽然是在破旧的屋顶上,可记忆中的星河并不比现在逊色。
他们只带了一顶帐篷,给韩知遥了,但韩知遥没进去睡,跟他们俩一起挤在外面的地垫上,坐在他俩中间。
露营灯在离他们有点距离的地方,蚊虫都被引到那边,加上周围点的蚊香,他们这边倒很清净。
不止是数以亿计的星星,这是韩知遥目前十几年人生中第一次看到银河和流星。不说银河,星空现在对生长在城市里的小孩儿来说已经是个只存在于网图里的概念了,韩知遥从记事起就没看到过几次星空。
平时城市里稀稀拉拉几颗星星,已经连北斗七星都找不着了。
周围除了他们的灯以外是全然彻底的黑,夜晚的山像黑洞,能把一切吞进去。可韩知遥坐在两个哥哥中间,既不冷也不害怕,只觉得很安全。她被无限多的星星灌溉着,觉得自己在旋转。
天地如同没有了边界,星星像光粉一样撒满人间,流星落在人的眼睛里。
“你们小时候天上就有这么多星星吗?”韩知遥仰着头,喃喃地说。
“没有这么多,也看不到银河。”何乐知回答她,“大概是你现在看到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一?四分之一?能看到星座。我也记不清了,它们离现在太远了,在我的记忆里也模糊了。”
何乐知说完他们又回归沉默,眼前的一切对还没好好看过星空的韩知遥来说,不只是“震撼”能概括的。
它如同把小小的灵魂彻底地吸纳进去,透彻地洗过又缓缓释出。它矛盾地让人一边看到宇宙的浩瀚,同时让人能完整、直观地感受自己。
“小时候抬起头就能看到好多好多星星,我经常把自己看晕了,天旋地转,像喝醉了一样,走着路就想躺下去。”何乐知语气轻缓,带着笑意说。
“后来不见了?”韩知遥问。
何乐知仰着头,“它们几颗几颗地消失,我刚开始以为是因为我近视才越来越模糊,等我发现它们真的在我的生活里不见了,就戴上眼镜也找不着了。”
“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韩知遥轻声问。
“我想不起来,没有印象。”何乐知看着把黑布全画满了的光点,笑了下说,“我跟你哥看过一次流星,也在高中。好像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关于星星的记忆了,长大以后想看看得去山上找,像现在一样。”
韩方驰沉默地听他们聊天,这时转过来,看着何乐知的方向。
韩知遥问:“你们上哪儿看流星?”
“上我家楼顶,把我家沙发垫拆了一片,坐地上看,把你哥吹发烧了。”何乐知笑着说。
韩知遥问为什么。
“因为我俩有病,哈哈哈,我们那时候是能一起发神经的朋友。”何乐知也转过来看了眼韩方驰,眼睛里装着笑意,也装着银河。
“你们现在也是。”韩知遥说,“咱们现在不也挺神经的吗?”
何乐知弯了弯眼睛说:“那还是不太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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