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动过后,再次陷入沉沉的心如死灰。
陆时祈料到了会失效,默默叹声气,不得不改变安慰策略:“……慢慢,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
裴慢慢对这句话有点反应,轻轻眨了眨眼。
是啊,这就是他小小信仰之光的断裂。
怎么会不难过呢。
绝望都已经拉到极限了。
“但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
“……你也有家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
“我知道妈妈对你来说很重要,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替代的……但你妈妈肯定也希望你能平安健康地长大,绝对不希望你为了这件事难过。”
裴慢慢要再大几岁,这种安慰的话术就很难起效了。
现在这种安慰方式还新鲜,第一次听到,尚能哄骗。
裴慢慢眨眨眼,有了些轻微的面部反应。
想问“是吗”,想问“真的吗”,想问“妈妈也会想他吗”——但最后,还是全部化成了不敢再有幻想的失落。
裴慢慢垂下眼,奶音都沙哑:“可是我,没有妈妈……妈妈不会,回来了……”
或许很早之前,他就隐约察觉到了有这种可能,否则妈妈为什么一直不出现?为什么非要等他长大了才能出现?
只是没人会像这样当面戳破,他也很需要一个让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所以自己说服自己,坚信着这点,当成努力长大的最大盼头。
可惜还是被戳破了。
蹦啪——
信念的小气球爆炸,就算能再次吹鼓,也永远漏气。
“……”
陆时祈很想安慰他,想将发现的最新情况分享给他。
也许他的亲生父母还在,说不定也在到处找他,他要好好长大,将来才有机会跟父母重逢。
可才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做这种缥缈的口头承诺了——时间刚过去多久,难道他就要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而事实证明,陆小少爷是真不适合走柔情路线。
温柔安慰的话说了好几段,不见一点效果后,他放弃了。
躺在裴慢慢身旁,沉沉叹了声气,陆时祈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怎么安慰都没用。”
“但难过也是一件需要力气的事,你得吃饱了才有力气难过,所以先去吃饭,等吃饱了再回来伤心。”
“……”
那确实是很特别的安慰方法。
到底有效没效暂时不知,但多少转移了裴慢慢的一些注意力。
因为小孩都是有点叛逆的。
越是让他不要想,不要做,不要吃,那他越容易想反着来。
可陆时祈跟他说,哦,那你难过吧,你先去吃饱了再来难过——
就跟一般逻辑相悖,裴慢慢都懵了懵。
“发生这种事,换作任何人都会难过。既然上天给了我们这样的情绪,那我们就能使用它感受它。”
“所以你的难过很正常,想难过多久也都正常,只要吃饱饭睡饱觉,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陆时祈重新念起了食谱。
“就先去吃你最近很喜欢的糖醋排骨怎么样?”
“还可以吃你也喜欢的大肘子……对了,这次加了好多鹌鹑蛋。上次加少了,你吃着不过瘾,这次加了很多,你想吃多少都有。”
“……”
让不喜欢吃东西的陆时祈描述食物美味,实在是非常强人所难。
但为了裴慢慢,陆时祈也能豁出去。
虽然自己体会不到,可形容一下裴慢慢平时的吃相罢了,这点他还是能做到的。
“把热乎乎的大米饭倒进肉汁里,捣碎鹌鹑蛋一起搅拌均匀,上面再盖一块带着皮的肘子肉……一口吃进嘴里,香不香?”
“……”
那何止是香,简直是太香了。
“咽下一口这样的米饭,再单独来一口肉……带着皮的,连着肥肉,最下层是瘦肉,一口滑进你的嘴巴里,都不用嚼,能直接咽下去。”
“……”
肥瘦相间,软烂入味,入口即化。
这种美味有多快乐,裴慢慢最懂了。
这个家没人比他更懂。
“还有糖醋排骨,伴着大米饭,一口脱骨,是不是也很香?”
“……”
裴慢慢本来就饿了,只是情绪低落,所以食欲也低落。
但陆时祈不停在他耳边说吃饭,还生动形象地描绘美味,低落的食欲就被一点点勾了起来。
最主要是,在陆时祈的安慰中,他难过失落的情绪显得太过正常且普通。
如果陆时祈表现得煞有其事,用作安慰的话也很严肃正式,那裴慢慢只会更觉得这事严重,更加无法从失落的情绪中出来,进而越陷越深。
可陆时祈的安慰用词很快就讲完了,并且在接下去的所有表达中,这件事仿佛还没吃饭重要。
“吃完饭后,还能吃甜品。”
“其实除了拿破仑跟马卡龙外,这次我还买了奶酪夹心饼干跟蛋挞。”
“是上次我们一起在视频里看到的,很大很大的蛋挞……你不是很想试试吗?所以这回我都提前准备好了。”
“……”
好了,够多了。
等陆时祈说到这里,裴慢慢对食物的渴望获得压倒性胜利,食欲顺利占据高地。
小家伙咽了咽口水,所有悲伤难受的情绪暂且在脑后排排队。
现在脑内飘过的只有色香味俱全的肉类跟甜品。
他看向陆时祈,表示自己非常认同地先点了点头:“哥哥,我想了想,你说得对……我可以吃饱了,再难过的……”
难过跟吃饱并不冲突。
确实没人向他规定过,难过的时候就不能吃饱了。
因为难过的时候肚子照样会饿。
饿了就要填饱呀。
劝说这么多终于起效,陆时祈也能松口气。
能吃东西就好了。
只要能吃下东西,小家伙就能好起来,时间问题罢了。
“好了,那我们起来吧,去吃东西。”
“嗯。”
裴慢慢轻轻应了声,虽然没了以前那种对食物的热枕,可好歹身体有所动静,愿意从床上爬起来了。
无奈才挪动一下,他又有浑身伤筋错骨的感觉,骨头跟肌肉简直一起泛酸发疼,直接让他原地躺平。
五岁幼崽的身体动作僵硬到宛如八旬老汉。
陆时祈看他又躺回去了,便问:“怎么了?”
难道他说那么多话,结果持续的效果就只有可怜的几秒,裴慢慢又要开始摆烂了吗?
裴慢慢说:“……哥哥,我痛。”
“哪里痛?”
不会是心痛吧?
要是这样,陆时祈真会拿脑袋撞墙。
好在裴慢慢说:“我,我身体都痛,哪里都痛……”
陆时祈就知道了,这是独自横穿深林的代价,暴走五个小时的超负荷透支。
他是怎么对待身体的,一觉睡醒,身体就来怎么讨债了。
“那我背你下去。”
但这点问题不大,休息几天就能自行恢复,尚在陆时祈能解决的能力范围内。
他背起小家伙,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到餐厅。
“我这样走你会疼吗?”
“唔,还好……不是很疼。”
意识到了浑身酸疼后,每走一步,哪怕是被陆时祈背着,肌肉跟神经都在发出抗议的声音。
可比起刚才起床时的那下酸爽,这些都不算什么,是能忍受的了。
“哥哥……”
“嗯?”
想了又想,裴慢慢还是没忍住。
“……我浑身都疼,是不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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