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旋知道吗?听少爷上次讲的故事来看,好像并不知道,可这只是好像,并非绝对。花雅手心泛冷,从头到尾,他都被人蒙在鼓里,和江彧在一起的一年里,他就好似被扒光了在男人眼中行走。
他只听到江旋口中的男方视角版本,那女方视角的版本呢?在外婆眼中,老妈的故事又是怎么样的呢?
“江枫?”花丽珍皱眉略带惊讶地看着他,“小椰,你为什么会知道江枫?”
“是这个外婆,”花雅将照片递到花丽珍面前,眸子沉静,“我昨晚收拾书,它掉了下来。”
花丽珍拿起照片,浑浊的双眼颤动,不自在地回,“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么?”花雅轻声说,“可我想听老妈和他的故事。”
“你妈妈和他没什么故事!”花丽珍倏地站了起来,放大了声音激动说,可立马反应过来,又缓缓地坐下,哀叹道,“都过去了,小椰,都过去了,咱不提他好不好?”
“外婆,那天来我们家里找江旋的那个男人,”花雅顿了顿说,“是江枫的弟弟。”
“江枫的儿子,是江旋。”
“你说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来桐县?”花丽珍一听炸了,“鞍城不够他们待吗?狗屁!都他妈是狗屁!”
外婆情绪失控的模样花雅有很多年都没看到了,他呆愣地坐着,听外婆里里外外将江家上下骂了个遍。
“你妈妈原配被变小三儿,你知道江家有多咄咄逼人吗?他家有权有势,不得了咧,找到村里让村长带到我们家里来,我寻思着什么事儿呢,人直截了当叫你妈妈离开他儿子,说他儿子有婚约了,”花丽珍起身来回踱步,激愤说,“当时我们家院子围着一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那个年代,女孩子被人找到家里,简直就是羞辱!”
花丽珍又走过来握住花雅的手,“小椰啊,你妈这一辈子都要强,可惜命苦啊,后来你妈生了你,村里说闲话的人很多,她把房子买到城里才好了些,你爸吃软饭的,经常拿这件事儿戳你妈的心口啊。”
“你说的那个江彧,我那天看到他就觉得很眼熟,没曾想真是江家的人,他和江枫的儿子来桐县干什么?来看我们家现在过得好不好吗?啊?江枫呢?这么多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转眼儿子都这么大了,当年事儿闹起来的时候,他美滋滋地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呢!”
“他去边防当兵了,”花雅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心脏,“在一次边境冲突中,他......牺牲了。”
“什么?”花丽珍哑然,沉吟,“算了,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了,你今天不拿出这张照片来我根本就不会记起这些事儿。小椰,你那个同学江旋,少跟他来往,他们那类人,我们越远离越好。”
“嗯,”花雅垂眸看着照片,“知道了,外婆。”
扳手拧的螺丝第五次从车盘掉落,花雅长呼一口气,烦躁地将扳手扔到一旁,他钻了出来,点了根烟抽。
手表震动,上面几条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不是江彧就是江旋的,他都没有回。
他俩现在人在鞍城,在电话里说不清。
“小椰,你今天状态不对啊,”于佳阔摘下手套坐在他身侧喝水,“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咋了?”
“很明显么?”花雅问。
“很明显,”于佳阔点头说,“你脑门儿明晃晃地刻着‘我很不高兴,别烦老子’。”
花雅笑了声。
“谁惹我们小椰了?”于佳阔佯装板着脸,扒拉起工装衣袖,露出结实的肱二头肌,“阔哥给你撑腰。”
“真的吗?”花雅泯灭烟头。
“真的。”于佳阔说。
“有你这份心就好了,”花雅笑着说,“没谁惹我,就有点儿情绪不高。”
“那你为啥情绪不高啊?”于佳阔问。
“阔儿,咱能别打破砂锅问到底么?”花雅叹气说,“情绪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对吧,待会儿我就好了。”
“好吧,”于佳阔在自己嘴上比了个拉链状,“我不问了——下午去赶海么,掏贝壳去。”
“行。”花雅应道。
“哎,江旋给我打了个电话,”于佳阔掏出兜里振铃的手机,“喂,江旋?小椰,小椰在我旁边呢,他修车没带手机,噢,好的。”
说着,他把手机给了花雅。
花雅顿了几秒,才拿到耳朵跟前接听。
“我明天就回来了。”江旋嗓音轻快地说。
“江彧呢?”花雅淡声说。
电话那头的江旋呼吸都停了一瞬,再开口时语气有点儿不爽,“问他干什么?”
“我问你,你就说。”花雅说。
“你咋了?”江旋立即变得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他明天跟我一起回来。”
“嗯,”花雅说,“我还要忙,挂了。”
“小——”江旋话还没说完,花雅直接掐断了电话。
于佳阔懵逼地听着花雅清冷的语调,疑惑说,“你对江旋怎么那么冷淡?是不是你俩吵架了?”
“没有,”花雅重新钻到车盘底下,“阔儿,你不是说不问了么?”
这句话把于佳阔吓的,冷脸小椰还是很可怕的,他安安静静地又喝了口水,顺便回了个江旋才发来的消息。
-江旋:你惹他了?
-于佳阔:我怎么惹他了?你惹他了吧!
-江旋:他出什么事儿了么?
-于佳阔:没有啊,没出什么事儿啊,昨晚我俩回家都好好的。
-江旋:行,我明天回来。
-于佳阔:【ok】
花雅心里憋着气儿,等到江彧要回来的第二天,主动给男人打了个电话。这些事,不是说他忍着不说就过去了,他必须要问明白,他是说为什么一直看不透江彧,明明家在鞍城,事业有成,盘踞在桐县这个小地方,知道他的所有事儿,现在一细想他都觉得很可怕。
“回来了么?”那边电话接听后,花雅问。
“还在路上,两个小时,”江彧车里还有导航声音,“怎么了吗?”
“嗯,问你些事儿。”花雅说。
“那我待会儿直接来找你吧,”江彧说,“顺便去吃个饭。”
“你吃完饭再来,”花雅生硬地说,“我怕待会儿咱俩都没心情吃饭。”
江彧稀奇地笑了声,“哟,这是咋了?”
“急什么,”花雅嗤声,“好好开车,我挂了。”
还不到两个小时,江彧就给他发了个桐县定位,看来是顾不上吃饭一脚油门轰到底。
他打车来到日落大道,时间也正逢冬日的日落。
江彧下了车站在桥边看海景,余光感应到花雅的身影,转过了头,深邃英挺的五官因为背光显得有些阴霾,直直地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少年。
“这两天——”他正准备开口,花雅一掌重重地按在他的胸口前。他错愕的眼睫下垂,才注意到花雅手心下的......照片。
江彧讶异地挑了挑眉,趁花雅手放下去照片掉落的瞬间,接住那张薄薄的照片,眼底充斥着淡凉。
“问江枫?”江彧说。
“他没什么可问的,”花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我问你答,配合么?”
“嗯,配合。”江彧点点头,目光还在照片上。
“你知道花理对么?”
“知道。”
“江旋知道么?”
“他.....知道一点儿但不多。”
“你为什么会来桐县?”
“因为你。”
“因为我?”花雅蹙眉。
“因为你。”江彧肯定说。
“你和我相遇是你的蓄谋还是偶然?”
“蓄谋。”江彧这才将黑眸目不转睛地盯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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